長道武館。
晨起,碧空如洗,樹綠瓦黑,朝暉透過窗欞照進屋中。
裴液坐在一旁支肘看著,少女在鏡子面前梳妝。
“就這樣點一下就好了啊。”李縹青睜著眼,沿著眼皮勾畫到眼角,而后輕輕一勾,一道精細的線就此完成,而等她眼皮放下,這條線便消失了,少女的眉目多出一抹隱約得恰到好處的青意。
裴液緊緊皺著眉。
他面前也有一面鏡子,里面是他中毒一樣的眼眶。
少女描好自己的,轉過頭來,看著他忍俊不禁。
裴液嘆口氣“不學了。”
“誒~別啊。”少女還是收斂不住笑容,努力溫和道,“你掌控力很精準的,只是暫時沒弄明白何處重何處輕而已。”
當然,少年都四生了,拿個細筆掌控力還能怎么不精準。只是他感覺這玩意兒,有點兒跟畫畫一樣,確實需要一點天分。
“你才剛開始啦,把你練劍的耐心拿出來些好不好。”少女道,“熟能生巧而已,伱能把這個妝畫好,我就可以教你怎么把自己的眼偽裝成這個眼的樣子了。”
她敲了敲桌子,紙上是一雙眼睛的圖案,和裴液大小相近,但又有明顯的區別。
“我練劍就沒什么耐心。”裴液嘆道,還是重新拿筆對鏡。
李縹青立在一邊細細指導,花費了七八次,裴液才勉強描畫好這一條含而不露的細線。
“很好嘛這不是!”少女鼓勵道,“自己把另一只也畫上試試吧。”
裴液這次很快,抬筆一勾,就把左眼上畫好的樣子復制了過去,一模一樣。
連瑕疵歪斜都完美對照,精湛的掌控力簡直展露無疑。
“”李縹青有點兒氣餒,這份手藝若只描繪妝容自然無礙,但易容是要根據不同的情況來現場設計偽裝,這種死板的手法顯然不行,“我瞧你練劍挺有靈氣的啊。”
“命里無時,不可強求。”裴液輕嘆,“我覺得我行事光明敞亮,易容這手藝應該也用不太到。”
“那你之前易容干什么。”少女駁回了他的請求。
“那是給我易容的人不光明敞亮,他打不過人家,只能設計偷襲。”
“那你打得過,為什么還讓人家易容。”
“沒,我易容了也打不過。”
“擦干凈,再來一遍。”李縹青遞給他一塊方巾,“這是走江湖難免遇到的手段,不求精,至少要懂一些嘛。”
裴液嘆了口氣。
少年看起來在沒什么興趣、又非必需的事情上,好像沒有什么堅韌的心性,但李縹青知道不是這樣,他一直有著充分的耐心,何況這確實是有用的知識,實在不該一直想著“臨陣脫逃”的。
其實一早她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一大早起床的少年被她叫過來時,顯然有些不情不愿。
無奈地被她按在這里后,少年就一直顯得有些焦躁。
明明那天自己說想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