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怔了一會兒,心慢慢垂落了回去。
是的反正不是找他。
少女來找他,他都要躲的,不來找他他就更不能去找少女了。他現在不合適管這事,斷就要斷得干凈徹底,少女做什么,他都沒有立場去問。
但是就作為朋友去問一下不行嗎?就看見了,隨口問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裴液怔怔。
不是。
自欺欺人,你那不是真正的好奇,只是想繼續和人家說話的借口。
裴液,你昨天已經夠蠢了,今天得像個男人。
他緩緩向后一傾,再次倒回了床上。
武場上,李縹青已立在了中心,有些發呆地看著地面。
剛剛經過西院時她心中高高提起,一時想到了更早以前的那些日子,兩人還不認得,她住在院里,少年早上會從這里經過。
這份回憶令她心緒朦朧,如今經過,她不敢往那邊看,但又隱隱希望能碰巧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然后打一個平常的招呼。
一定能令她開心一整天。
但倒底沒有見到。
倒是碰見了出門的楊顏,他詢問自己時,裴液在里面一定能聽見吧他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又來糾纏他的,自己拒絕楊顏的時候,應該令他松了口氣吧
李縹青怔怔地想著,忽然一道聲音在她耳中清晰而輕地響起“在等什么呢?”
少女一驚回神,連忙提劍,想要抱個劍禮,又想起師父昨夜的囑托,便只做沒有聽見,抽出劍來,立定頓了一下。
“不必緊張,開始吧。”那聲音又道。
這重要的時刻如此隨意地到來,李縹青略微恍惚,提劍擺了一個起手架勢。
修劍院正規選拔時,流程要復雜嚴密得多,但如今一切標準只歸于這位大人的眼力,李縹青前些日子就已想過很久——這次演劍最重要的,就是須得體現出對劍的敏感與悟性。
一道【踏水摘鱗】自青衣中陡然亮起。
稟賦會在學劍和用劍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地體現出來,少女此時要做的,就是“靈妙地用出自己學劍的成果”。
一共也就六式,少女先演第一遍,此時重點不在每一招到不到位,而在兩招之間的銜接思路。李縹青仍是以劍經所敘為主,再添以自己習用這門劍術的一些直感,沒有故意拿裴液分享過的驚艷思路來扯大旗。
此遍用罷,那聲音在耳中響起“不錯。”
李縹青心中微微一松。
裴液則心中一緊。
他剛剛是若無其事地從武場門前經過。
打水洗漱。
捧著一盆冰涼的井水,他頭發亂糟如柴,眼睛如不在意地往里面隨意一瞥,那道熟悉的輕靈身影就一下映進了視野。
他肯定是不會停留的,只是洗漱總要打水,院子里的水井他又不愛用。
打水就總要經過,隨意看一眼也沒有什么。然而在瞧見少女舞劍身姿的一瞬間,他就身體一頓,明白了少女此行的來意。
他昨日是參加了集議的,隋再華就在他附近的某個暗處,監視著一切靠近的陌生人。而少女要進修劍院,也是提了很久的事情。
所以今天是對她如此重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