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比周圍的涂料少經歷了二十年的時光。
李縹青緩緩蹲下,輕輕敲了敲。
空蕩的聲音反饋回她的雙耳。
李縹青真是怔了一下,實在沒想到這種手段會真的出現在這里,簡直像某個看了武俠話本的傻小孩想出的招數,一時甚至這棟寂靜的宅院都仿佛有些親切起來。
她再次輕輕敲了敲,這次柔而不散的真氣貫入雙指,“嘩啦”一聲,潮朽的墻面塌了下來。
一方沾滿塵土的盒子露了出來。
李縹青將其取出,撫了撫塵土,放在桌上緩緩打開了它。
又是一沓一沓的紙墨。
只是并非衣端止屜中那樣的書冊了,而是大小形制不一,乃是層層疊疊的箋子,底下倒也有兩本冊子,好像還埋著一方卷軸。
李縹青拿起浮頭兒的一張,怔了一下,頓時就明白了這方盒中盛裝的是什么。
情信。
累累的情信。
“山眉海目,一見如新;人言姑射,我謂洛神。”
就如此短短的一張箋,以兩句含蓄得體的遞交展開了這段情緣。
李縹青一一看著,這些信件從馳龍辛亥之春始,至馳龍壬子之冬止,歷時近兩年,漸漸拼湊出了這段情事的起承轉合。
馳龍辛亥之春,衣家齊云商會的大掌柜病退,臨時頂上來一位年輕女子,代他參加了那場相州城最大的雅集。
誰也沒有見過這位女子,誰也沒有見過這樣幽仙冷飄的氣質,在這場與之無關的集會中,這位女掌柜卻幾乎奪得了全場的目光。
在接下來十多天里,衣丹君仍然執掌商會,迎來送往了許多人,也收到了數以十計的遞交,有闊綽的邀請,有炫才的情詩,有長長的傾吐在這些紙墨中,一張短短的箋子有些突出,僅有十六個字,落款一個“見風齋居士”的號,再無其他。
衣丹君稍微多看了兩眼,同樣未作理會。
此后未收到回復的信主也再未遞過信箋。
大約一個月后,衣丹君點驗倉儲,幾幅靈氣盎然的畫作深深吸引了她的眸子,意氣之靈動、筆技之老辣簡直像老軀中生了顆怦熱的童心。她翻出了此人由來遞售的畫作,一幅幅地瞧了一遍,記下了“西方恬”這個名字。
于是下一次,這位畫師前來遞售畫作時,衣丹君見到了他的真容。
既不老辣也不少年,男子長相清俊,嘴角時刻準備抿出的笑容又顯得真誠溫和。
兩人聊了許久畫上的事情,與外熱內冷的衣承心不同,衣丹君其實是外冷內熱,在這場愉快的交談快要結束時,她終于忍不住含笑關心這位新結識的朋友遇到了什么好事情,何以半天下來,總是屢屢合不攏嘴。
于是男子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她,曾經給她遞過的那張箋子。
衣丹君驚訝之中又有些懵然:“西方先生,你這么多幅畫上.也沒見那個齋號啊。”
“.哦,我沒取過那種東西那個是我當時現取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覺得有個齋號.顯得雅一些。”
于是衣丹君知道了,男子身上和靈氣混合在一起的,與其說是老氣,不如說是呆氣。
此后衣丹君沒再提起此事,西方恬則來遞畫的頻率多了些,每次兩人都聊上一陣,終于在辛亥年立秋這一天,兩人談起關于秋色畫技,西方恬斗起膽子,邀請了女子前往薪蒼山邊上觀他摹畫秋景。
衣丹君含笑同意。
到了山上,西方恬鋪紙研墨,衣丹君在一旁瞧著,然而男子畫了兩筆,卻說從未在人眼皮底下動過畫筆,實在有些不適,衣丹君便善解人意地坐到了一旁。
然而這瞧如呆呆君子的男子此時卻忽然展露了他靈動的野心——半個時辰后,當女子應呼來看時,上面繪制的初秋之景固然傳神,卻只是一個背景,他真正精心的筆觸落在了偏坐靜讀的女子身上。
男子精妙要到的畫技根本不必任何語言的解釋,畫中一切的色彩與景物都在向女子的身影傾倒,這根本不是什么秋景,分明是他精心的預謀。
衣丹君看著這幅畫,第一次移了下目光,輕輕抿住了嘴唇。
西方恬笑嘻嘻地看著女子,在畫上題下了這一幅的名字——《辛亥秋為丹君作》。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