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的圣靈之樹上,筋骨與血肉已開始重新聚合,司馬在脫離軀體前發出最后一道嘶啞的語聲:“瞿燭,啟陣。”
瞿燭安靜地看著這副仙詭的畫面,重傷過后的身體依然內虛。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火焰背后的那道強大的意志,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難以控制的心肺收縮。那不是高渺的壓迫,幾乎是寧靜和平淡,仿佛一個古老悠長的生命。
他存在了多少年,八百還是一千?他掌握著怎樣的力量,足以顛覆多少東西?他將歡死樓投入世間,又是為了什么?
無論如何,他已來到這里了。
瞿燭緩緩抬起了手,身后的河面上,剛剛勾畫的陣式玄妙地浮動起來。
千百條精細美麗的水流向著這顆圣靈火樹涌去,從三十丈外仙火的邊緣開始勾勒,成就了【彼岸寶筏】的樣子,它籠罩住了關于火焰的一切,絕無一絲一毫的泄露。
這是已經在河中勾勒好的陣術,也早已完成了發動的準備。
“我想,也來得及。”瞿燭輕聲道。
他安靜地望著樹頂的那顆頭顱.猛然握拳!
【司馬】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猛然擰頭盯死了他。
千百條細流蓬然化為水霧,方圓三十丈,一瞬間化為一片霧境。
陣中化陣,【云鎖朱樓】。
有玄皆我。
向著火樹回歸的玄氣驟然停滯消失,三十丈內一切玄氣都化為云霧,只受陣主調動。
驚愕的暴怒出現在司馬的臉上,彌漫開來的火焰驟然盛烈,一瞬間蒸去了所有水霧,但下一刻源源不斷的細流就重新涌入了這片區域。
旁邊就是寬闊的大河,這是瞿燭早已選好的地方。
戲面漠然望著這棵仙詭的圣樹,提劍緩緩向它走去。
但這已驚動了那道火焰中的意志。
他尚不能精確地感知外界,但只一投目,瞿燭就猛地僵住了步子,心神境如被撞碎,一口鮮血淋漓在了地上。
如同獅虎注視螻蟻,只要一個意志就劃定了禁令,仙圣階前,凡俗禁行。
這是直接頒布在心神境的鐵律,瞿燭僵死地立在三丈之外,再不能前進分毫。
但下一刻他再次輕輕邁動了步子,依然直視著那晶瑩靈妙的火焰,手掌之中,一顆縹緲的明珠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下一刻所有的火焰毒蛟般向他卷去,沒有玄氣,這些靈火本身就是足夠致命的殺器,而在它們背后,司馬已完全退出了自己的軀體,仙火包裹著骨肉之樹,正在緩緩褪去自己的外衣。
只要【戲君】入主這具軀體,真正接觸到這方天地,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為了這頃刻的時間,三十丈的仙火全部飛涌而來,它們是司馬體內的唯一投影,是攜戲君意志而來的仙火真種,玄氣無法抵御、真氣也被輕易穿透.確實足夠難纏。
瞿燭依然沉默前行,漫天的仙火朝他涌來,他緩緩抬手——一點赤紅從中乍現。
仿佛千軍白袍中出現一面赤旗,亦如圓滿中出現一絲斷裂.那是他還于司馬的那枚火種。
一個隨時能殺死他的東西在丹田中盤踞了二十年.很多時候他思考它,比思考西庭心更久。
火幕蓬然炸開豁口,瞿燭從火海中走了出來,他望著面前這具被仙火包裹的軀體,里面的意志正要與之緩緩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