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帶來的受益也是無可比擬的。
即便謁闕、即便天樓,也不能無視這一劍。
魚嗣誠在冰天之下的樣子很奇異,他整個人都是冰透的,沒有絲毫陰影,但左邊身體上的半個魚紫良卻幾乎被涌動的、蛆蟲般的暗影充塞了整個身體。
這一幕令裴液意識深處怔忡了一下——他分明只對魚嗣誠出了劍。
但這時他沒在關注這些了,只在一霎之間,魚嗣誠已從冰境中醒來,裴液已姿態怪異地貼入他的槍下。
左臂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只有劇烈的疼痛鉆心地涌來,左肩的塌陷令小半邊上身都變得僵硬,五腑俱有傷損,溢出的血流淌在腹腔中,肋骨則斷了三根,都在左側。
但他一直很好地保護著自己的右臂。
大槍瞬間下砸,裴液手中玉虎已在更早一步斬了上去,這是一次正面迎上的對抗,固然裴液如今真氣浩蕩,他還是遠遠接不住這一槍;但正因他驟然真氣浩蕩,這一劍真的蕩開魚嗣誠的長槍。
玉虎一瞬之間脫手飛了出去,受撞的右臂帶著他整個身體都翻了個面,由俯轉仰。
但上一刻飛出的玉虎沒有離開兩人身側。
它帶著急速的振鳴劃過一個極小的危險飄折,斬落了左側僵直的魚紫良手中之劍,才失控地遠遠飛了出去。
當這柄來自魚嗣誠的佩劍墜落時,裴液仰起的右手就正接住了它。
這一刻裴液感到這是二十三年前那場戰局的延伸,這是沒有出現的第五個回合,他踩在子梁前四槍筑成的高度上,用劍勝過了這第五槍。
魚嗣誠后退了一步,但裴液生著雙翼,他仰身一挺,全身的力量都在這時驟然迸發,將轉瞬鍍紅的劍刃深深送入了魚嗣誠的下腹。
這一劍送得太用力,也太決絕,所以在沒有遇到阻礙、整個穿透了魚嗣誠的身體時,裴液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瞬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他不是得手了。
他是刺空了。
魚嗣誠的丹田,不在臍下三寸之處。
但它也并沒有藏到別的地方,就在更靠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位置,幾個日夜里他推算魚嗣誠【汞華浮槎】氣海樞的位置時,就是以子梁的身高與丹田為等比。
正是從上一任宿主身上,他才建立起對【汞華浮槎】新任宿主每一處細節的了解。
這種錯位令裴液一瞬間有些暈眩,那不是來自于周圍波蕩的水波,而是某種對自己身份和角色的認知顛倒,一瞬間好像世界掉了個過兒。
他震愕難言地仰起頭來,魚嗣誠只是怔然安靜地看著仍在追著往他傷口涌去的瓣,他身側的魚紫良則在剛剛一式心劍后陷入了癲狂,他飛速地向魚嗣誠的身體中流淌而去,但僅剩的右臂又死死攀著魚嗣誠肩膀不肯離去。
他帶著無限的憤怒、死死地盯著裴液身上泛起的鱗片,眥目尖聲地嘶吼道:“誰敢攔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