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裴液看著男子的黑眸,兩雙眼睛對視著,“他們不選擇繞開你,即便是在宮里,即便知道是你在階前守衛,他們依然選擇刺殺……也許就是今夜。”
“我會殺了每一個人。”越沐舟道。
“他不和你搏斗。”裴液道,“他從后殿進來,直撲魏輕裾。你能攔住多快的人?”
“我會殺了每一個人。”
“如果你發現時,他已在寢殿中了呢。”
“我會殺了他。”
“如果你發現時,他已在魏輕裾塌前呢。”
“沒有意義,我會殺了他。”
“如果你發現時,他的劍已經刺入魏輕裾心口了呢。”裴液道。
越沐舟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少年,兩雙眼睛對視著。
“世上沒有這么快的劍。”他道。
“絕沒有這么快的劍?”
“絕沒有。”
“為什么?”
“因為我的劍,就是世上最快的劍。”越沐舟看著他。
階前一時安靜,只有雨細細沙沙。
這是鎖鱗四年的春夜,越沐舟二十七歲,還沒多少人知曉他的名號,兩年后他第一次參加羽鱗試,列在鶴榜第二十三。
“如果,有這樣一種地方。”裴液相信了,但他并不移開眼神,緩聲道,“假設我們所處的空間是一張紙。我們所有人、所有可觸碰到的一切都在這張紙的正面,但有人可以抵達這張紙的背面。”
“但他去到背面之后,就如融化在空氣中,人間再也沒有他的蹤影,他在背面移動,能抵達正面能抵達的任何位置,而我們全無感受。”裴液道,“他在正反兩面出入自如,當他出現時,就已將劍刺向魏輕裾的心口。”
“……”
“……”
“你說,賀烏劍是這樣的人?”
“是的。”
裴液想知道當年的刺殺是如何發生,賀烏劍是如何鬼魅般乍現乍隱,越沐舟又是如何在一個照面之間險些切開他的心臟。
當越沐舟的劍鬼魅一樣貫穿咽喉時,裴液想,那未必是一場速度的比拼。刺客執有蜃境,他的整副身軀都浸淫其中、來去自如,他的暴起不在人間的感知里,只有那一劍出現時才在。
他的劍比他的人先出現。
唯有這樣,他才有可能先于越沐舟那樣的一劍。
從前裴液是猜測,但親身歷此一劍后,他無比確定。
越沐舟坐在階前,裴液坐在他旁邊,各自的劍放在各自腳邊,雨滴把兩支劍鞘的下段都打得濕滑新亮。
“越鶴檢,這樣的刺客,你要如何攔住。”裴液偏頭看著他的側頰。
越沐舟望著夜雨的天空,過了一會兒,重復:“我會殺了他。”
“……為什么?”
“因為你已經告訴了我這件事情。”
“你要做什么準備。”
“不做什么準備。”
“……只因為我告訴了你這件事情,它就不會成功?”
“是的。”
“……”
“只要有人告訴我,世上還有這種方式的刺殺,它就不會成功。”
“為什么?”
“因為就算那樣,”越沐舟回過頭來,看著他,黑色的瞳子像兩顆玉石,“我依然比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