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偷渡進去的,他身體里存在著鱗妖的血肉。”裴液重復道。
黑貓明白了。
“所以我們可以嘗試在一定程度上與他相似。”裴液道,“就像魚嗣誠之于朦兒,朦兒進去了,魚嗣誠也就飛了進去。”
“你瞧,從這些卷宗里,能找出雍戟的許多種準備——他們一直在八水上潛移默化地傳播雍戟即為水君的消息,乃至還有面向靈境的祭祀……”裴液道,“他做什么,咱們也做一遍,都是偽的,誰認得誰呢。”
黑貓沉默了片刻:“這話像是可行,但我必須說,魚嗣誠為了這個謀劃準備了四年,而且幾乎將自己身體整個改換。”
“我知道,但我想試試。”裴液低頭翻著卷宗,“這是第一個嘗試。如果不行,我再考慮第二個、第三個。”
“好。”黑貓沒有異議。
裴液合上案卷,出門走向了張思徹的公房。
……
……
朦朧清晨,雨似乎小一些了,但還是不太允人出門,一場雨下得剛回暖不久的神京陡然清冷,又回到了春寒料峭的日子。
裴液鶴檢的第一個嘗試耗費了一整天有余。
他向祝高陽魂鳥傳了信,取了諸多一線蜃城之人的口供;提請仙人臺,在龍湖之上復現了幾道祭儀;乃至將神京內外,一切提及雍戟的文本都改為“裴液”二字。
因為蜃境可以抹去一個人,所以裴液相信“存在”本身是會被蜃境記錄的。
但這個嘗試還是完全地失敗了。
裴液不會存意經,他無法從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即便自己不斷地宣稱也不行。
但這次失敗似乎并沒有動搖少年的心志,他很快寫好了第二道公函,飛鳥送去了張思徹的案桌——中丞其實對這位新任鶴檢的施為完全沒有頭緒,但李緘的意思是配合就好。
“也許蜃境并不記錄人的名字。”裴液輕嘆。
“但蜃境記錄了你向蜃境靠近的努力。”黑貓安慰他道。
裴液只好笑。
他的第二個法子是讓人把去年他救出、許綽收養的那尾漂亮的小魚人送來。
裴液記得她叫汐夜,但許綽顯然沒交代給她任何事情,裴液把她牽在船上游了好幾圈,她也沒能進入蜃境。只仰頭對著裴液委屈茫然地搖頭。
剖人取珠的事裴液沒干,但他分別嘗試了服用她的頭發、指甲、鱗片和紗鰭,最終無一例外都沒能讓他再次接觸到蜃境。
至于把小鮫人弄哭了他也沒有時間哄,只趕緊叫張飄絮來接走了。
第三個法子就來自于古書之中了,他和仙人臺的文書們挑了許久,認為這個尋找傳說中靈境的方案最可一試,乃是要生食冷淵之魚,宿于孤舟之上、無人之水境等等。
主要這個法子無論起不起效,都能與別的并行。
這兩個法子一共又耗費了一天,夜里的時候裴液燃著燈翻書,琢磨他的第四個嘗試。
船飄在漆黑一片的湖心上,確實空無一人,雨依然在下,薄霧被燈火照出些形狀。他戴著斗笠坐在船頭,把一只赤腳垂進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