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威脅的話,脫口而出之后,他都忍不住氣笑了。
誰曾想,睡夢中的梅久面帶委屈,皺了皺鼻子,居然真的老老實實睡了過去。
倒是讓傅硯辭怔住,忍不住笑道:“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非要聽威脅的話。”
“娘……”梅久又低聲呢喃了一句。
傅硯辭看著她,又想到幼年時候的自己,冷冽的眉眼到底是柔和了下來。
“公子……”方嬤嬤過來勸道:“您累了一日了,先去歇歇吧。這里有老奴。”
“無妨。”傅硯辭拿了一本書,在燈下漫不經心地看著,似是隨口問道:“潑水的那人,怎么回事?”
方嬤嬤一怔,看向自家公子,想到自家公子的性子,心中嘆息。
“夏家的,她家那口子姓夏,原是老夫人陪房的兒子,家生子,老子娘伺候老夫人了一輩子,去得早,如今管著園子的花草。”
“這夏家的本是外頭買的丫鬟,年輕時候長得標致,與小夏看上眼了,于是府里都叫她夏家的。不過這么多年都沒生兒育女,是個不下蛋的雞……”
傅硯辭眉頭蹙起,方嬤嬤這才后悔失言,“為人處世說圓滑,又小氣得緊,蠅頭小利都要抓到手里,說木訥,有時候又慣會領巧宗說討喜的話……”
說這人蠢,她能有辦法將人架出院子。
說這人精,她又能拎一桶水潑人,將人得罪死。
自己里外不是人。
傅硯辭哼了一聲,“總歸是心思歹毒的。”
一句話便將人定了性,他又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燒得臉如猴屁股的梅久。
因為發燒,原本瑩潤的嘴唇,都干得起了皮。
他剛轉頭看了她一眼,梅久嘟囔了句口渴,娘口渴……
方嬤嬤嘆了一口氣,轉頭端起碗,斟了茶抱著梅久喂了下去……
她對待梅久雖憐憫,可到底不是從心里發自肺腑的認同。
與對待傅硯辭的小心翼翼格外不同,動作很粗魯。
喂出的水撒了一小半出來不說,她胡亂地掏出帕子,如同擦桌子一般擦著梅久的嘴。
梅久下嘴唇的干皮被帶下了一塊兒,唇上冒出了血珠。
傅硯辭方才本想說,同樣是人,同樣是仆人,一個心思歹毒,一個自己的地位都沒站穩,卻一心惦記小姊妹,這份義氣很難得。
可看到自己祖母的動作,他沒再多說。
“時辰不早了,嬤嬤去睡吧。”
方嬤嬤有些猶豫:“大人心疼老奴,老奴萬分感激,可梅久這沒人……”
“無妨,您別病倒了。”傅硯辭擺手。
方嬤嬤面帶欣慰地點了點頭:公子還是疼自己!
緩緩出了門,傅硯辭送她到門口,等人走遠了,他才冷下了臉。
“墨風。”
“在。”
“我記得明鏡司里今年有一批受訓的女子?”
墨風怔愣了下,隨即點頭,“正是。”
明鏡司是先帝創立的機構,主要收集些情報,以及監察文武百官。
當今陛下收了傅硯辭的西北軍虎符,又賞了他明鏡司的令牌。
如今的明鏡思,可以算是他說了算。
“挑一個武婢。”
墨風立刻懂了大公子的意思,明鏡司受訓很苦,進來的人,要么是出身卑賤,要么是犯官之后……
如今挑一個出來,對她們來說,是好差事。
他正要轉身離去,不妨傅硯辭又問了句,“夏家的男人負責的是哪個院子?”
墨風很是疑惑,不過他向來心里有數,“夏家的男人……老夏負責府里所有院子的花草樹木,尤其是樹木的修剪。”
傅硯辭嗯了一聲,擺擺手。
墨風退下了,走在院子的時候,想到公子問的這句話,琢磨了半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