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陣風刮過,他后背隱約發涼。
“夏家的仗著自己男人管著園子,無法無天……”
“今日老夫人罰大公子院里的梅久罰跪,跪了大半個時辰……梅久暈了過去……”
“就屬她聰明,沒等趙嬤嬤發話,自作主張拎了一桶水澆了下去——”
傅伯明手扶著輪椅,緩緩起身,往床榻上走去,慢悠悠道:“還是有所倚仗。”
紅袖疑惑不解,不知公子這句話是沖著誰?
是說梅久有所倚仗,恃寵而驕,仗著是大公子的人裝暈……
還是說夏家的有所倚仗,仗著自家男人有點小權,便在府里作威作福……
腳已要踩上床榻,傅伯明突然一個轉身,又來到了窗邊。
他側頭看了一眼窗邊的蘭花,那是夫人今日送來的十八學士。
蘭花很難養,尤其是開花。
冷不得熱不得,曬不得陰不得……
可此時,傅伯明隨手抄起一旁的剪子,咔嚓一下——
紅袖的心都跟著抖了一分。
“擺不清自己的位置,喧賓奪主。”
紅袖低下了頭:有人要倒霉了。
平湖居此時正在擺飯,丫鬟芙蓉過來躬身問于婉秋:“三奶奶,要不要備三公子的飯……”
今日三公子釣了魚中午去了老夫人的禪意園,后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被外頭來人給叫走了。
三奶奶于婉秋斜睨了芙蓉一眼,“怎么,怕你家三爺餓壞了不成?要不,這三奶奶你來當?”
芙蓉瞬間白了臉,“奴婢不敢——”
“又什么不敢,你們這些賤蹄子仗著模樣好,一個個的如那撲棱的娥,前仆后繼地往火上撞,哼,真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生怕他身下的二兩肉閑著是不?”
一句話,是一桿子打倒了一群人。
硬生生將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都說得撲通跪倒在地,“三奶奶明鑒,奴婢不敢——”
于婉秋長得英氣,眼神銳利,眉毛纖細,看上去就不好相與。
“又是做什么?”傅遠箏一進門就看到屋里大.大小小的跪了一地。
于婉秋冷笑一聲,“不過說了兩句,都嚇得一個個往地上撲,既然三爺都發話了,都起來吧……”
“別——”傅遠箏面無表情進來,一抖下擺,便在三奶奶對面落座,他自顧自地斟茶,拿著蓋碗撇茶沫,“你處置你的。”
于婉秋側頭,心里頓時涼了半截。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她擺了擺手,“都起來吧,下去吧。”
眾人起身出去,等人下去了,她再轉過頭,又是滿面笑意。
“今日爺怎么想起去禪意園了?”
于婉秋將自己面前的碗筷擺在了傅遠箏的面前,又親自給他夾菜,漫不經心地問道。
“怎么,跟祖母你也吃味?”
于婉秋臉上的笑意僵在嘴角,“三爺這是什么話,什么叫跟老夫人吃味?我哪里是那等不敬尊長——”
“廢那般話作甚。”傅遠箏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于婉秋氣得臉皮抽動了下,桌布底下的手握成了拳。
“三爺,有件事還得求三爺,我娘家侄兒想去白鹿書院……”
“呵,萬想不到,你們高貴的于家還能有求到傅家的一日。”
三奶奶之所以跋扈,是因為于家曾出過皇后,是外戚。
曾經煊赫之時,京中門庭若市,要不是后來皇后病逝,于家又被卷入了一場案子里傷了元氣。
也不會將嫡女于婉秋嫁給侯府庶子。
正因為她自幼霸道慣了,從來是旁人順著她,如今嫁入侯府,旁人倒是也罷了,偏偏自家相公天天與她對著干。
她也是個有氣性的,你三爺不是生性風流么,那你看上哪個鶯鶯燕燕,我就全給你打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