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側頭看向她,仿佛看向當初的自己,她嘆道:“是不該肖想的人。”
半夏:……
半夏有些來氣,將春杏攙扶回床便找了個藉口出去了。
春杏躺在床上,聽著外頭母女倆聊天,兩人分享著瓜果。
她心里麻木一片。
腦海里全是她娘活著時候的音容笑貌,她只覺自己仿佛被放逐在了一個小島上,孤零零的,再沒了親人了。
她不由得想到了梅久。
想到兩個人走在回廊,梅久對她說,若是她成了,她娘她會管……
正想著,外面突然哭聲喧鬧聲傳來——
隱約還有狂叫聲。
將她本就紛亂的思緒給打亂了,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到了大堂。
“大夫,張大夫在嗎?快,快救救我兒啊……”
“求求大夫了……”
一系列以頭搶地的聲音,咚咚咚夯實的叩頭聲,以及騷亂聲,傳了過來——
醫館里每日都有各種央求的病患,磕頭求救實屬尋常。
因為隔著簾子,其實看不清大堂,可人是被擔架扛過來,放在地上的。
說來也是巧,上身正沖著春桃門口,門簾是碎花粗布的,只隔斷了一半,是以春桃在炕上趴著,正好能清清楚楚看到那病人的癥狀。
那人目光呆滯,張大著嘴,嘴邊不斷地流著涎,渾身抽搐著,嘴里發出嗚嗷的叫聲,叫聲特別的犀利。
讓人聽得心里發毛。
“嗚嗚嗚……張大夫,多少錢我們治,求求您救救我兒……”
這邊景象,將所有人的震驚住了,被捆上的患,一邊抽,一邊長大著嘴要咬周遭的一切,胳膊腿兒也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扭曲著。
外面的吵鬧聲,驚動了里間的老板,他看到來人,嘆了口氣。
張大夫見狀道:“已經太遲了,老夫如今也無能為力了……”
“大夫,上次您不是說可以打針么,我們打,我們打……”
張大夫搖頭,“他之前被自己奶狗咬傷了下巴,當時過來包扎的時候,老夫已經跟你們說過,恐會得瘋狗病……”
“二十兩啊……”外間響起老婦嗚嗚的哭聲,
“我們辛苦了大半輩子,就攢了這么點銀子……老大要娶媳婦,老二要蓋房子……都給了老三,我們怎么活啊……”
春桃目光定定地看向外間躺下的那個人。
那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嚎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口吐白沫眼皮不斷地翻著,活像只地域攀爬出來的惡鬼。
偏偏那個人渾身哆嗦著,頭轉了過來,正與春桃直視上。
春桃嚇得渾身出了冷汗,不由得想到自己亂葬崗被野狗咬的經歷。
地上人的那張臉,不知怎的,居然變成了自己的臉!
“準備后事吧。”張大夫擺了擺手,下了最終的結論。
外間忽然爆發出撕心裂肺地哭聲,是那人的娘,哭得幾乎不能自己。
“我家老三是心疼這一窩狗崽,怕它們凍死,才將人領回家……”
“他還沒娶媳婦,怎么被小狗咬一口就丟了命啊……”
一行人被勸離開了,擔架上的人方才還抽搐的人此時陷入了昏迷,藥童好說歹說將人給送走了。
等人走了,藥童嘆息一聲,“咬的傷口實在是離腦子太近了,才幾日啊……”
另外一個坐館大夫也感慨著:“當時還勸他將咬人的狗殺了,將狗腦搗碎……只是王老三笑著說,自己小狗剛斷奶,實在是不忍……”
“哎,這王家賣熟水,這么多年二十兩銀子沒存上?”
“王家有哥仨……死了一個,還有倆兒,若是獨子你再看看,賣方賣地也得治啊,這便是人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