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嗎?”三奶奶于婉秋坐在貴妃榻上悠悠問。
地上跪著的人半響才發覺是在問她。
“奴婢愚鈍,還望奶奶明示。”春桃小聲道。
于婉秋心情不錯,也懶得為難她,笑了一下。
“不過是一碗牛乳,大房有的,三房也不差什么。讓小廚房每日送一碗過去。”
她轉頭對大丫鬟芙蓉吩咐了句。
“下去吧。”
春桃規規矩矩再次磕了頭,這才緩慢站了起來,這是近日跪得時辰最短的一次。
膝蓋跪得久了疼得如針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痛。
芙蓉及時過來扶了她一把,“慢點。”
“多謝芙蓉姐姐。”春桃小聲謝過。
芙蓉將人給扶出了門,院子大門口卻早有人等在了那里。
那人個頭不高,人卻極胖,腰比桶粗,大腿比旁人的腰還要粗。
遠遠看去,如木墩子一般,忽視不了的存在。
春桃看到來人,瞳孔一縮,“余嬤嬤。”
余嬤嬤是三奶奶于婉秋的陪嫁,管著三房的廚房采買。
在偌大的侯府并不起眼,可在三房說話的權限很重。
她成婚早,墜兒是她的孫女。
此時她臉上的笑意不在,眼底似淬了毒,“人我好好地送到你面前,如今卻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到底怎么回事?”
春桃心底無盡地疲憊,強撐著一口氣,“對不住,我——”
余嬤嬤逼近了一步,幾乎與春桃頂上了面。
無形的壓迫逼得人喘不過氣,她聲音帶著哽咽,“沒有什么對得住對不住,老身就墜兒這么一個孫女,她若是有個好歹,咱倆沒完!”
正說著,不遠處趕來的灶臺上的婆子們忙上前拉著余嬤嬤,“別驚動了主子……”
余嬤嬤低聲哭了出來,“老身悔啊,怎么就豬油蒙了心,將心肝寶貝巴巴地送上來給人頂缸,作孽啊……”
幾個婆子拉住她,三勸兩勸地,將人給勸走了。
春桃木然地往自己院子里走,剛上了回廊,就看到了拎著食盒的杏兒。
杏兒嫁了秋桐的堂弟石頭,石頭原姓張,現在人稱她張家的。
兩個人打了照面,俱是一愣。
張家的才成婚,新婚燕爾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梳著婦人頭卻胖了不少,臉上都圓潤了許多。
春桃雖也是婦人的發髻,身上還穿的丫鬟服,不倫不類的,主要是氣色也不好,原本的生機好像被抽掉了大半兒。
此時嘴角都往下耷拉著,仿佛墜了秤砣一般,滿面苦相。
春桃麻木地打量了她一眼,最終目光卻死死釘在了張家的腰間。
那墜著一只荷包,紅綢緞平金鎖繡鴛鴦。
原該是一對兒。
方才三奶奶問她嫉妒嗎?
春桃不明所以,可此時看到這荷包,想起當初憧憬著未來的自己,以及繡著荷包時候揚起的笑臉,滿心的蜜意。
她嫉妒。
她嫉妒這個荷包,成雙成對。
不像她,形單影只,舉步維艱。
墜兒歲數雖然小,有點饞嘴,可心思單純又手腳勤快。
這幾日兩人處得極好,小廚房因為墜兒的緣故,吃食上也從不苛待她。
誰曾想,又鬧到今天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