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莜莜抬眼,第一次正正經經看他。
郭麒麟今天沒上妝,膚色比鏡頭里深一度,眼底有淡淡的青,大約是昨晚熬夜背詞。
可那雙眼卻精神,黑得發亮,瞳仁里映著小小的她,像一面被雨水洗過的銅鏡。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蕭執幼年喪母,少年被逐出家門,他見過太多'失去',所以'得到'之前,先學會'克制'。他若真輕浮,早死在江湖了。\"
郭麒麟挑眉:\"那您說說,他夜闖閨閣,不為輕浮,為哪般?\"
\"為確認。\"謝莜莜指尖劃過劇本,指甲剪得短而干凈,\"確認那姑娘愿不愿意跟他走。不愿意,他轉身就走,連衣角都不沾。\"
\"要愿意呢?\"
\"那他就把命給她。\"
棚內忽然安靜,只剩空調外機嗡嗡的轟鳴。
郭麒麟沒再說話,他盯著謝莜莜,像第一次看清劇本里那個\"蕭執\"——原來不是他理解的風流債,是亡命徒的孤注一擲。
半晌,他咧嘴一笑,露出顆小小的虎牙:\"成,聽您的,帶分寸。\"
圍讀結束已近黃昏,棚外晚霞燒得正旺,像誰打翻了胭脂盒。
謝莜莜把最后一頁劇本塞進電腦包,拉鏈卻卡了線頭,她蹲下去拽,指尖忽然覆上一片溫熱——郭麒麟的手。
他不知何時繞到她這邊,掌心托著拉鏈頭,指腹蹭過她指節,一觸即離。
\"別使勁兒,再拽壞了。\"他聲音低下來,去掉了那股子吊兒郎當,竟顯出幾分溫柔,\"我幫您。\"
謝莜莜沒松手,也沒抬頭,只看見他牛仔褲的膝蓋處磨得發白,線頭微卷,像被歲月啃噬過的舊書頁。
郭麒麟三兩下理好拉鏈,卻沒起身,而是保持著半蹲的姿勢,與她平視:\"謝老師,晚上劇組聚餐,您去嗎?\"
\"不去了,劇本還得改。\"她站起身,拍了拍褲腿,其實并沒灰。
\"那可惜了。\"郭麒麟也站起來,插兜,\"我還尋思跟您請教,蕭執那'命給她',具體怎么演——我怕演不好,您再給我劃回來。\"
謝莜莜腳步頓了頓,背對他開口:\"那就別演。\"
\"嗯?\"
\"真把命給她的人,不會提前打招呼。\"
郭麒麟愣在原地,半晌,笑出了聲。
那笑聲像一串銀鈴被風撞碎,叮叮當當滾進謝莜莜的耳里,她脊背僵直,卻沒回頭。
直到走出棚外,晚霞兜頭澆下,她才后知后覺地抬手摸了摸耳廓——燙得嚇人。
夜里十一點,酒店走廊的燈像患了眼疾,一閃一閃。
謝莜莜端著速溶咖啡,倚在窗邊改劇本,電腦屏幕的藍光照得她臉色慘白。
微信群里,導演發了一串語音,說男三號耍大牌,明天戲份要調,讓她連夜改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