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春末。
北京第一場雷雨來得比往年都早。晚八點,三環堵成停車場,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半圓,像某種單調的節拍器。
郭麒麟把車窗降下一條縫,薄荷味的雨汽鉆進來。他伸長手臂,去接檐下的滴水——冰涼,帶著土腥味,和十年前廣德樓后巷的那場雨,意外地相似。
\"別把手伸出去,會感冒。\"
謝莜莜從副駕傾身,替他關窗。她頭發挽成低髻,耳側別一枚新做的橘子花發卡——樹脂材質,里面封著一片真正的橘瓣,燈光一照,像一滴凝固的朝陽。
\"就接一下,怕什么。\"郭麒麟笑,反手扣住她手腕,指腹去摩挲那道早已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疤,\"今天可是好日子,得有點儀式感。\"
他說得沒錯——《雷雨夜之后》首輪播出收官,豆瓣評分8.7,收視破1,盛臨案舊賬被翻了個底朝天,遇難者家屬的賠償款全部到賬。而他和她,也終于在今天,把\"領證\"這件事排上了日程。
朝陽區民政局,二樓207室。
工作人員把章蓋下去的瞬間,郭麒麟忽然伸手,覆在謝莜莜的手背上——鋼印落下,紅白相嵌,像把兩個人名,一起烙進命運的底片。
\"恭喜,新婚快樂。\"
工作人員遞過紅本,聲音帶著職業的微笑。郭麒麟道謝,轉身,一把將謝莜莜抱起來——不是公主抱,是那種孩童式的環抱,讓她腳離地,整個人掛在他胸前。
\"哎——放我下來,人多!\"
\"不放。\"他把下巴擱在她肩窩,聲音低而軟,\"合法了,得抱夠本。\"
走廊燈光明亮,照出兩人交疊的影子——紅本被塞進他胸口口袋,貼著心臟的位置,隨著呼吸起伏,像一粒小小的火種。
夜歸,順義別墅。
雨越下越大,雷聲滾遠又近。一進門,郭麒麟就把人抵在玄關,吻落下去——帶著雨水的涼,卻燙得她心口發顫。鑰匙\"嘩啦\"掉地,鞋子東倒西歪,他長衫的襟口被扯開,露出鎖骨處那道新愈的淺疤——去年拍《雷雨夜之后》最后一場爆破戲,被碎玻璃劃的。
謝莜莜指尖撫過那道疤,聲音啞得厲害:\"還疼嗎?\"
\"早不疼了。\"他笑,唇貼著她耳廓,\"但想你想得疼。\"
情話太直白,她耳根瞬間紅透。郭麒麟低頭,去咬她耳側的橘子花發卡,牙齒一松,樹脂花落在掌心,他隨手擱在玄關柜上,聲音低啞:
\"以后不用戴了,我養的花,種在這兒。\"
他指尖點在她心口,像按下一個確認鍵。
雷雨最密的時候,停電了。
整個小區陷入黑暗,只有應急燈在樓梯間幽幽亮著。郭麒麟翻箱倒柜找出蠟燭,剛點上,就被謝莜莜拉進衣帽間——那里有一扇小天窗,雨點砸在玻璃上,像無數細小的鼓槌。
兩人并肩坐在地毯上,中間擺著一只搪瓷盆,里面燃著半支蠟燭,火光一跳一跳,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墻上,忽大忽小。
\"像不像十年前?\"謝莜莜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擾雨聲,\"廣德樓后臺,也是這么黑,你給我橘子糖。\"
郭麒麟側頭看她,火光在她瞳仁里晃,像兩粒小小的星。他沒說話,從口袋里摸出東西,塞進她掌心——
是一顆糖,橘子味,連包裝紙都一模一樣:白底,橙色斑點,印著\"大白兔\"三個大字,卻是十年前停產的老版。
\"我托人從倉庫翻出來的,最后一袋。\"他笑,聲音低下來,\"當年沒舍得吃,現在補上。\"
糖紙剝開的\"沙沙\"聲,混著雨聲,像歲月被輕輕翻開。謝莜莜把糖含進嘴里,甜味瞬間在舌尖炸開,卻帶著一點陳舊的澀——是時光的味道。
雨勢稍歇,遠處傳來救護車鳴笛,像誰在黑夜里喊了一嗓子。
郭麒麟忽然起身,從衣柜最底層拖出一只木箱——樟木材質,銅鎖銹跡斑斑。他抬頭,沖她勾勾手指:
\"給你看個好東西。\"
鎖\"咔噠\"彈開,箱子里整整齊齊碼著一摞摞a4紙,最上面一張,用加粗宋體寫著:
《雷雨夜之后·續集大綱》——又名:《余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