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午后,北門馬廄。
第三塊青石板被悄然撬起,露出黑洞,潮濕腥風撲面。
任如意親率十名死士,攜羊皮蒙口鼻,腰懸“照月”,縋繩而下。
暗渠狹窄,僅容一人匍匐,四壁生綠苔,觸手滑膩。
行約百步,前頭水聲淙淙,似有暗河。
任如意抬手,死士止步——
前方彎道,隱有黃玉微光。
她解下腰間“避毒囊”,拋過去。
“啪”一聲輕響,囊破,白煙騰起,與渠內濕霉空氣混成灰色。
灰色盡頭,傳來低低蜂鳴——
三短一長,正是阿阮所說暗號。
任如意屏息,抬臂,以劍柄輕敲石壁:兩長。
對面立刻亮起更多黃玉光,像一群夜蜂被喚醒。
有人低聲笑:“零號果真好用,關里已信。”
另一人接口:“子時按計劃,水閘一放,北蠻鐵騎踏成肉泥,再尋‘照月’劍不遲。”
聲音漸近,任如意隱在暗處,指尖輕揮。
死士各尋凹縫,貼壁伏定,屏息如石。
最先頭的玄蜂隊員剛轉過彎,忽覺腳腕一緊——
細若發絲的銀絲不知何時纏住他,猛然收緊!
“唔!”
喉間只來得及迸半聲悶哼,整個人已被拖翻,頭顱重重磕在石上,瞬間昏死。
第二名察覺不對,剛欲張口,一道寒涼已貼上他頸——
任如意反手一劍,劍鋒從下頜貫入,后腦透出,血珠被羊皮囊盡數接住,未濺半點聲響。
暗渠之內,殺戮無聲展開。
銀絲、短刃、指縫毒針,一寸寸收割。
半柱香后,十五名玄蜂前鋒盡數伏尸,皆被一劍封喉,連警報都來不及發出。
死士各背尸,悄然拖入支流暗洞,再返身守彎道。
任如意以指蘸血,在壁上畫下一枚小小雀痕,
像給某人留的暗號,也像給自己提的醒——
“零號未歸,照月先行。”
地面上,阿阮被押至城頭,俯瞰暗渠出口。
她雙手仍縛,卻站得筆直,風掀起她衣角,像一面殘破旗。
任如意自暗渠歸來,甲胄未卸,肩背濕跡未干。
她走到阿阮身側,淡聲:“十五人,已沒。”
阿阮側首,眸底閃過復雜情緒,似喜似悲:“將軍效率,一如傳聞。”
“剩余十五人,何時入甕?”
“子時正,他們需要‘零號’開閘。”
阿阮抬眼,眼底映出天邊第一顆星,“把我押去水閘,他們才放心。”
任如意沉默片刻,忽道:“若你騙我,我會讓你比死更慘。”
阿阮輕笑,朱砂痣在暮色里像一滴血:“若我騙你,請把我的臉,也剝下來,給姐姐報仇。”
夜,子時前一刻。
北門水閘。
鐵鑄絞盤高懸,粗如兒臂的鐵鏈連接城墻內外,一旦放下,關外護城河將暴漲,北蠻鐵騎可踏冰直入。
十五名玄蜂余孽著黑衣,面覆黃玉蜂紋,貼墻疾行。
為首者,身材婀娜,舉手投足透女子曲線,卻背負重劍,劍柄纏紅綢——
正是蜂后本人。
距水閘十丈,暗哨忽起燈號——
兩長一短,意為“零號已控”。
蜂后抬手,隊形驟停。
她自腰間摸出一面小小銅鏡,對月照影,鏡背映出“零號”雀痕,與她臉上面具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