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隊列,打背包,扔手榴彈,挖溝。”
“班里教你認字了沒?”
“剛會寫名字。”
“任務緊急,來不及幫你寫家信。”
“么的事,寫了我娘也不認得,我們村里沒人認字。”
“這次任務很危險,咱倆可能都回不了家,你可以怨恨我。”
“么的事,政委給過我土豆了。”
不看臉,參謀的情緒一波三折,但依舊清晰。
至于為什么不看臉,因為鏡頭很調皮,平鋪直敘的地方給正臉,一到情緒轉折的關鍵時刻,馬上搖走到木小林那里。
就像是故意在跟觀眾玩兒捉迷藏,又像是給扮演參謀的段一寧創造炫技的機會,伱看我厲害吧,不靠表情只靠語氣,照樣把復雜的內心戲拿下。
內心細膩的米圖絕對是《1951》的知己,她能夠敏銳地識別出陳一鳴每一個看似隨意實則故意的設計。
為什么不給段一寧正臉?
因為這個段落的戲劇任務是木小林的“亮相”,戲眼不在參謀身上,自然不能給老段太多的表現機會。
另一方面,這段戲背身說話的場景設計,是電影整體藍色基調的側面體現。
這樣一來,劇烈的情緒波動就不能予以突出和強調,否則豈不是自相矛盾?
用語氣傳遞情緒,程度剛剛好。
當然,如米圖般敏感的觀眾屬于極少數,像李唯一就完全感覺不到這些東西,他最直接的感想就是,兩個人走路說話的戲,看起來居然一點兒也不悶,甚至還挺舒服。
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兩人經過的那些背景板上。
每當有武器出鏡,他都會條件反射地興奮一下。
這讓他有足夠的耐性,等待過河之后的戰斗戲份。
李唯一算是半個軍迷,剛才團長指著沙盤做的任務布置,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因此他可以很清晰地把握二人組的行程,知道過河之后進入敵占區,才是二人組真正的考驗。
而真正的軍人李玉成,在看到戰壕行進的段落時,反倒一下子放松下來了。
護士姐姐不由得有些奇怪,電影剛開始的時候,不過幾聲炮響老李就那么緊繃,怎么現在炮聲都連成片了,他反倒沒什么反應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李玉成出戲了。
至于罪魁禍首,就是沙教授苦心孤詣“復原”出來的戰壕體系。
一米寬,兩米深,之字走線,防炮洞有拐彎,火力點有頂蓋,工兵團的戰士們在老沙的指揮下,把這段戰壕簡直是當藝術品在修。
修得這么精致,李玉成當然會出戲。
戰線變動頻繁的機動防御階段,沒有哪支部隊會這樣修戰壕,一沒人手二沒必要。
這就是藝術與真實的糾葛中,陳一鳴不得不向藝術一側妥協的部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