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說為父是不是又錯了?”
邯鄲城南郊官道上,司馬父子在一隊白袍軍護送中,緩緩駛來….
司馬防枯槁的手指,輕輕掀開一點車簾,刺骨的寒流好似刮骨的刀,令他背脊發涼。
他不禁想起了呂布,當年,呂布看中他的兒子,要與他結為親家。
而當時,他也看中了呂布手中的兵馬,因為他深知亂世有兵才是王道,恰好呂布又沒有兒子。
所以,他答應與呂布結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以呂布之婿的身份,繼承呂布的一切。
但天不遂人愿,呂布這么快就敗亡了,害得他一家都成了俘虜。
他知道,司馬懿心中是不愿意放棄關中投降的,但他不能無視在邯鄲為質的另外七個兒子。
然而,離邯鄲越近,他就越害怕,甚至為之前迫使司馬懿投降而感到后悔。
因為隨著司馬懿投降,他一家子已成為趙云砧板上的魚肉。
“父親何必糾集過往,當看前路!”
司馬懿盤坐在搖晃的馬車里,垂眸凝視著袖口蟠螭紋,那暗青色的紋路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之前,他確實不愿束手就擒,但他不能無視親情。
不過,這一路上,他也想通了,就算他能割據關中,但以趙云的狡詐,趙云敢稱帝,定然不是狂妄,而是趙云已有對抗各地諸侯討伐的實力。
而這,又讓他想起了當年虎頭蛇尾的十八路諸侯伐董。
既是如此,那投趙云也未嘗不是一條明路。
司馬防嘴唇囁嚅,他很想問我們的前路在哪里?
司馬懿似乎猜到父親心中所想,嘴角微揚,在其父手上無聲寫下一個“忍”字。
…
“你們要干什么?”
城中摘星樓頂層,數名衣著普通,卻又魁梧雄壯的漢子與兩名五大三粗的仆婦,打開門鎖,沖入房間。
房內,呂玲綺渾身一顫,她悔恨萬千,當初自己就該聽母親的話,放下仇恨,做一個普通人。
可是,她執意來邯鄲刺殺趙云,現在..仇沒報成,反而落入趙云手中,被那個畜生…
這兩天,她被關在這里,想了很多,也認清她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秦王呂布之女,而是一個俘虜。
“跟我們走!”
兩名五大三粗的仆婦上前,呂玲綺極度厭惡,抬腳欲踹…..
但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卻傳來了陰柔的嗓音:“呂娘娘莫要沖動,想必令堂已在來邯鄲的路上!”
“你們把我母后怎么了?”
呂玲綺心頭一緊,怒視門口一身幽靈打扮,慘白的臉,在幽暗中泛著尸青的左豐。
左豐把玩著手中血紅的玉如意,“放心,只是將令堂接來與娘娘團聚!”
“什么狗屁娘娘?”
呂玲綺星眸怒睜,這一句句娘娘,令她滿是屈辱,腦中不禁浮現當日在地牢被趙云凌辱的畫面,那就是一個畜生。
“娘娘這是什么話?娘娘能得陛下雨露,可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呂玲綺撕心怒吼:“給我滾!”
…..
暮色,無聲蔓延…..
紫禁城內的宮燈,逐一點亮,輝煌若天界宮闕。
“宣!司馬氏父子覲見!”
文華殿丹墀下,司馬防枯槁的臉上閃過一絲解脫;這讓他想起二十多年前初入仕途,在洛陽南宮等待靈帝召見時的場景。
只是那時的晨光,如今已化作血色殘陽,他父子倆,恍如兩條匍匐在黃泉路上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