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日子比褚子玉想象中要熱鬧。
林詞安雖不露面,卻每日雷打不動地派人送來——
-御賜的雪參,燉成苦得發澀的藥湯(褚子玉面不改色地喝完,轉頭就往花盆里倒)。
-西域進貢的軟枕,說是對筋骨好(結果半夜被褚子玉嫌棄太軟,一腳踹下床)。
-甚至還有一籠會學舌的鸚鵡,據說能解悶(結果鸚鵡開口第一句就是“逆賊該死”,被褚子玉微笑著拔光了尾羽)。
又是一日,天光微亮時,褚子玉便被窗外飄來的藥香喚醒。
張嬸守在紅泥小爐前,蒲扇輕搖,藥罐里的湯汁咕嘟咕嘟冒著泡。
那苦味透過雕花窗欞鉆進屋里,連帳幔都染上了幾分澀意。
"先生該用藥了。"小丫鬟捧著纏枝蓮紋的瓷碗進來,碗底還墊著塊繡了青竹的帕子——是林詞安書房常用的花樣。
褚子玉面不改色地喝了第一口,轉頭就往窗臺上的蘭花盆里倒。這株名貴的素心蘭已經蔫了三天,葉片上還沾著褐色的藥漬。
廊下掛著的鎏金鳥籠,里面是只禿了尾巴的綠鸚鵡。如今它一見玄色衣角就撲棱翅膀,扯著嗓子喊:"侯爺吉祥!侯爺吉祥!"——倒是比某些人還會看眼色。
"先生看我帶什么來了!"裴錚風風火火闖進來,懷里揣著個油紙包。揭開時甜香四溢,芝麻糖糕上歪歪扭扭排著"安康"二字。
褚子玉用銀簽子挑了塊糖渣,在陽光下細看:"謝教頭的手筆?"
裴錚的耳根頓時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打翻了茶盞又碰倒了藥瓶,最后同手同腳地退出去時,還在門檻上絆了個趔趄。
青玉藥瓶每日辰時準時出現在案頭,只是這一日稍有些不同。
褚子玉把玩著今日新送來的這瓶,發現瓶子底還壓著一張紙條,“公子別逗他了,他面子薄。”
他忽然輕笑出聲。
三更的梆子剛響過,窗外就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褚子玉數著步子,在第二十三步時突然咳嗽了一聲。腳步聲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件帶著沉水香的大氅從窗縫里塞進來。
衣角還沾著夜露,內襯上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金線有些脫絲。
負責打掃的小丫鬟發現,窗臺那盆枯死的蘭草總在夜里神秘復活。直到某日子時,她看見侯爺親自抱著新栽的素心蘭翻窗而入,腰間還別著把沾泥的小鏟子。
第二日,褚子玉"不小心"碰倒了花盆,在碎瓷片下發現張字條:"再倒藥,打斷腿。"——筆鋒凌厲,紙角卻沾著點朱砂,像是批閱公文時匆匆寫的。
"大佬,黑化值又降了。"6872看著監控里林詞安半夜在書房翻醫書的畫面,"您這哪是養傷?分明是在熬鷹。"
褚子玉撫過枕下新添的暖玉玉佩,上面還帶著某人掌心的溫度。
窗外,侍女們正在更換熏香——安神的方子里混了醒腦的冰片,就像某人矛盾的心思,既想讓他好好休息,又盼著他早日痊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