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夕陽的余暉中,終于駛入了晉中地。
這座典型的晉城中部城市,空氣中似乎都散發著老陳醋的味道。
灰撲撲的建筑,街道上穿梭的自行車和摩托車,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吆喝聲,一切都充滿了那個年代北方小城的煙火氣息。
車子碾過坑洼不平的水泥路,停在了一家名為順風旅館門前。
招牌褪色,墻皮斑駁,門口坐著一個打盹的老頭,典型那個年代魚龍混雜的落腳點。
“就這兒?”
我打量著這有些年頭的三層小樓,沈昭棠利落的拔下車鑰匙,推門下車。
“便宜,方便,最重要的是不扎眼。出門在外,低調是王道,房間我提前打電話訂好了,兩間挨著。放心,沒給你安排情趣房。”
她沖我眨眨眼,我撇撇嘴,拎起自己的登山包,跟著她走進光線昏暗旅館里。
登記的過程簡單粗暴,一個叼著煙卷,眼皮都懶得抬的中年婦女收了押金,甩過來兩把掛著木牌的鑰匙。
房間在三樓,狹窄的樓道散發著潮濕的霉味,墻壁上涂滿各種辦證,通下水道的小廣告。
房間不大,一張硬板床,一個掉了漆的木頭桌子,一臺外殼發黃的老式電視機。
窗戶對著后巷,能看到對面油膩膩的廚房排風扇在嗡嗡作響。
我放下包,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深秋傍晚的風帶著涼意灌進來,稍微沖淡了屋里的濁氣。
“收拾一下,一會樓下集合,向導約好了,在后巷羊湯碰頭。”
沈昭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本想先休息一下的,坐了一路子車,腰都酸了。
后巷羊湯離旅館不遠,拐過兩條小巷子就到了。
門臉不大,紅底黃字的招牌看上去已經掛上去很多年了。
門口支著兩口熱氣騰騰的大鍋,濃郁的羊肉香氣彌漫在整條巷子里。
正是飯點,店里人頭攢動,劃拳聲,吆喝聲,碗碟碰撞聲混成一片石井交響曲。
沈昭棠和我擠進去,在靠墻角落找到一張空桌。
她脫下沖鋒衣搭在椅背上,里面緊身打底勾勒出妙曼曲線。
這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好奇,甚至下流的垂涎。
“嘖,麻煩。”
我心里嘀咕了一句,拉開凳子坐下,盡量用身體擋住一部分投向她的視線。
“老板,兩碗羊雜湯,一斤餅子,再加兩個涼拌菜。”
沈昭棠聲音清亮,對四周的目光恍若未覺,好像早已習慣。
不多時,一個穿著舊棉襖,臉龐黝黑精瘦,大概五十歲左右的漢子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走了過來。
他動作麻利,放下碗,順手用搭在肩膀的抹布擦了擦桌子,一雙眼睛銳利的掃過我和沈昭棠。
“沈老板?”
他聲音不高,帶著濃重的晉中口音。
“是我,老根?”
沈昭棠點頭,示意他坐下。
老根沒坐,只是把抹布塞回肩頭壓低聲音說道:
“地方我打聽了,在壺口鎮往北,老鷹嘴那片山梁子。路不好走,牲口都費勁,得靠腿。這兩天山里剛下過雨,濕滑的很,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