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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時。
拜帖早早便送去了武成乾的府上,徐平和宇文蕭換上一身便服,耐心的等候在門前。
于徐平想象中不同,武成乾的府邸居然沒有在皇城之內,這倒是讓他頗為意外。
片刻之后,東宮的大門緩緩打開,沒有奢華的儀仗,也沒有過多的仆從簇擁。
徐平二人隨著引路的小仆一路走入,眼過之處皆是簡樸之象。
腳下的石板路雖平整,卻有著歲月留下的痕跡,縫隙中偶有青草頑強的生長,在寒冬之際隨微風輕輕搖曳。
穿過回廊,卻見庭院里的樹木只是些尋常品種,未經刻意修剪,保持著自然生長之態。有的樹枝上掛著去年殘留的鳥巢,如今已被風雨侵蝕得有些破敗,為這一方府邸增添了幾分古樸的韻味。
“阿蕭,武成乾這太子莫不是被邊緣化了?東宮不在皇城也就罷了,何以此等貧瘠之象?”言罷,徐平捏著下巴,抬眼掃視著各方。
“這個世子有所不知。武成乾此人歷來如此,從不鋪張浪費,也從不窮奢極欲。他這東宮乃其舊居,即便成為太子,他也并未搬離此處。”言罷,宇文蕭的神色中帶著幾分欽佩,也帶著幾分復雜。
聞言,徐平微微頷首,心中已然對武成乾做起了評估。
兩人步行其中,殿墻沒有彩繪,只是簡單地刷了一層朱漆,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褪色斑駁,裸露出里面的磚石。
進入書房,空間敞亮卻不空曠,家具不多,卻擺放得錯落有致。桌椅皆是木質原色,沒有鑲嵌金銀珠寶,僅在細微處雕刻著一些簡單的花紋。
徐平緩步走近,墻上掛著幾幅字畫,紙張微微泛黃,看得出有些年頭,內容也多是些詩詞警句,其中一幅字書讓他心頭微微一顫。但見:
烽火連天起,蒼生涕淚干。
稻粱田畝廢,屋舍草枯殘
奸佞朝堂舞,忠良塞外寒。
生當天下先,仗劍靖波瀾。
字跡剛勁有力又不失飄逸,角落里的書架擺滿了書卷,書卷的裝幀樸實無華。
“府上有些雜事耽擱,實在無奈,讓二位久,失禮了。”片刻之后,武成乾笑著從后堂走出。“多日未見,賢兄風采依舊,成乾在此有禮了。”言罷,他微微躬身,率先作揖。
其人一襲白色長袍,衣料質地普通,卻漿洗得干凈整潔。袍上并無過多裝飾,僅在領口和袖口處用淡色絲線繡著幾縷簡約的云紋。頭發整齊束起,一根白色棉帶固定,尾端垂落于肩后,更顯幾分儒雅。
徐平眉頭一皺,也隨之抱拳施禮。“多有叨擾,還請太子殿下勿怪。”
“見過殿下……”宇文蕭雙目微凝,卻依舊躬身施禮。
“蕭,你我有多年未見,想不到如今已是這般情景。
令尊之事我救之未及,萬分抱歉。”言罷,武成乾整理好衣袍,繼而雙手交疊,拇指齊翹,彎腰俯首,深深以禮。
聞言,宇文蕭眼角微微顫抖,很快卻又平復下來。“殿下言重,非你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