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權臣弄影,有人說。“皇子久掌軍權于外,恐生異心,不宜嘉獎。”
有人道。“涼州偏遠,些許小勝,不足為提。”
更有人言。“紀凌養寇自重,其人心懷不軌,當派監軍常駐。”
連番旨意傳來,只有勉勵堅守,未提半字封賞。
對于朝廷的反應,紀凌在營帳內,展開一道道來往的詔書,雙手微顫。
其人身旁,魏崇山氣得須發倒豎。
魏冉更是拍案而起。“殿下,您為大周出生入死,朝廷怎能如此不公!
熬在這寒苦之地,何時是個頭啊?”
帳中諸將義憤填膺,摩拳擦掌。
沉默良久,紀凌起身踱步。“諸位,本王非為封賞而來。
國土乃我大周兒郎生養之地,莫說駐守涼州,即便長眠于此又如何?
為國征戰,為的是我大周國土,而非軍功……”言罷,他抬眼望向帳外,風沙中,軍旗獵獵。“若有懈怠,涼州百姓何辜?這西境的國門誰守?
都回去吧,莫善先巴不得咱內亂。”
眾將聽聞,紛紛單膝跪地。“愿聽殿下號令,守土報國!”
歲月悠悠,轉眼間,紀凌在涼州的第九個年頭已過。在此期間,徐滄、魏冉、司徒孝呈等人都曾追隨他沙場浴血,縱馬揚鞭。
歷經多年苦戰,其人身先士卒,賞罰分明,頗受軍民所愛。
憑借定平關地勢險峻與峭壁懸崖,他加固城防,沿武涼山筑起高大厚實的城墻。
城墻上密布了望塔、箭樓陣地。又在城周開墾,囤積大量糧草、箭矢與飲水。
陡峭山路,騎兵難行,元武多數情況只能下馬步戰,擁擠在狹窄通道。
紀凌指揮攻守,兢兢業業,從不懈怠。
面對元武重兵圍城,阻斷外界。但凡尋得機會,他毫不畏懼,時常會親率部卒出城襲擾,攪得對方不得安寧。
這數年間,紀凌堅守定平。
城中軍民一心,男子上城御敵,女子運送物資、照料傷員。
多年對峙中,莫無涯曾親自前來,即便由他指揮調配,也無較大的斬獲。
日子緩緩流逝,元武新帝繼位,內亂不斷,最終無力西侵。
便是如此,正在紀凌意氣風發,籌謀著奪回涼州七郡之時,朝廷一道詔書,宣他回京。
臨行,百姓傾城而出,簞食壺漿。
老嫗含淚,孩童拉衣,或有青壯爭先恐后,或有老者跪地挽留。
對于如此情形,紀凌熱淚盈眶,抱拳一一謝別。
縱馬回望,定平在風沙中屹立。
多年磨礪,未酬壯志。
未得的軍功,未得的恩賞,都化作他心底的堅毅。
對此,紀凌知道,前路風云詭譎,京城朝堂或比戰場更為兇險。
但這十年寒沙鑄劍,他已無所畏懼。
踏入回京之路,身后是山河,身前是未知,而屬于他的未來,卻不知在何處
途中,其人思緒萬千。想起初到涼州時的懵懂與無畏,想起戰死沙場的兄弟,想起與元武一次次的對決,還有涼州百姓那一張張樸實而又充滿信賴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