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宋清硯之事,恐怕還不至于除掉整個宋家,徐平一來,這事情可就復雜了……
正當他出言之時,徐平抬步踏入廳內,撞見顧銘軒用繡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指節血跡。
明亮的宮燈映著滿地狼藉,一些破碎的杯盤,還有大量散落的珍饈,宋婉柔軀體蜷縮在立柱之下,宋世昌不停的磕頭告罪。“宋明遠啊宋明遠,你請本少保來此做客?這算做得哪門子客?”
“徐少保,你來得正好。”顧明軒放下帶血的繡帕,嘴角掛著一抹和善。“這些賤民妄圖加害顧某,在這偌大的岳州地界,您說,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公理了!”
見此情形,李正我撫掌輕笑。“顧公子這是動私刑了?倒比軍中刑訊還要利落。”
聞言,顧明軒臉色瞬間鐵青。“宋家不過是我國公府的狗,不過是教訓下人罷了,還不敢勞煩徐少保主持公道!”
“你們是顧家的狗嗎?”徐平瞥了眼跪滿大廳的宋府眾人,眼中帶著幾分興致。
此話一出,宋世昌趕忙爬到顧銘軒的身旁。“是是是!我宋家就是狗,是鎮國公府養的一條狗!還請大人……”
“不!不是!”未等對方說完,宋明遠卻大聲打斷。“宣帝年間,顧家不過是一方小族。若是沒有我宋家扶持,爾等安能有今日?”
“原來如此!”徐平按著腰間配刀,明黃色的虎符晃過宋婉柔睜大的雙眼。“顧公子,你在我岳州草菅人命,是不把本少保放在眼里嗎?”
“夠了!!!”顧明軒突然狂笑,當著一眾親衛的面,他不能表現出懼怕!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抓起案上的鎏金酒壺狠狠擲向徐平。“我鎮國公府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徐平側身避開,壺嘴擦著耳畔飛過,大量的殘酒潑在立柱上,灑滿宋婉柔頭頂。“別以為你占著岳州就能騎在我鎮國公府頭上!今日你敢動我,家父不會饒過你!”
“令尊鎮守虎威,怕是無暇顧及你在岳州的雅興啊!”言罷,徐平轉頭看向宋世昌。“宋老爺,你怎么說?”
“徐少保明察!”宋世昌突然轉身叩首,顫抖的身形支支吾吾半天。“小女冒犯顧公子,死有余辜!求,求徐少保莫要為難顧公子!”
此話一出,顧明軒笑了起來,撿起地上的鳳釵再次把玩。“徐平,你糊涂了?本公子乃國公府嫡子,他又豈會因為一個賤婢與本公子計較呢?”
倒是徐少保,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你可別燒錯了地方。”
“爹!”宋明遠瞳孔放大,顯然對方的話讓他極其不滿。“咱們好歹也是一方大族,你就那么想給人當狗嗎?”
“你給我住口!還不跪下!”言罷,宋世昌一把按住對方,將之當場拉到顧銘軒身旁。“還不跪下!”
見此情形,徐平突然笑了。“本少保不過是聽聞宋府設宴,特來討杯酒喝。”說著,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顧明軒。“倒是你啊,你父親與我稱兄道弟,怎么說,徐某也算是你的長輩。叫聲叔父,不為過吧!
坐得倒是大馬金刀,顧應痕沒有教育過你要尊老愛幼嗎?”言罷,他突然揮手,一道剛猛的掌風當場將之打翻在地。
見顧銘軒被栽倒,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眾人大驚失色。
“公子?大公子?”幾名親衛將之扶起,隨后當場拔出配刀。
顧銘軒一把將攙扶之人推開,隨后兩眼死死盯著對方。“宋家給本公子下極樂引在先,你替宋家出頭,里外都不占著理!徐平,你真當本公子是泥捏的?”言罷,他突然拔出身后親衛的長刀。“井水不犯河水,你現在退去,本公子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生!否則……”
“否則什么?”徐平突然逼近,腰間甘岳臺道巡江令不停晃動。“顧公子方才說下藥?可我聽說極樂引這東西,聞香便知,以顧公子的本事怎么會分辨不出?”話到此處,他又轉頭看向宋婉柔。“這位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宋婉柔垂眸斂去眼中鋒芒,蓮步輕移至徐平身前,哽咽道:“回徐少保,那酒,那酒分明是顧公子帶來的!”說著,她突然扯開衣袖,露出手臂上青紫的掐痕。“方才顧公子想要強逼小妹……民女拼死阻攔,反被他毆打……小妹,小妹她也…….嗚嗚嗚……”
“賤貨?你他媽的!草泥馬,你敢血口噴人!我……”顧明軒暴跳如雷,卻在觸及徐平似笑非笑的眼神時生生咽下后半句。
見事態有變,又見顧銘軒顯然是極其忌憚徐平,宋世昌膝行兩步,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之上。“徐少保明鑒啊!我宋家世代良民,怎會行此下作之事!方才顧公子一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