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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蒙蒙亮,神京的西城門口已是旌旗獵獵。
宮墻上的角樓剛敲過幾聲梆子,文德殿方向便傳來整齊劃一的甲葉碰撞之聲,皇室的儀仗已在宮道上列隊。
御座前,明黃色龍紋傘蓋被十二名內侍高高擎起,傘沿垂落的珍珠串隨著步伐輕輕搖晃。
隆圣帝身著紫貂鑲邊的獵裝,腰間懸著一柄鑲嵌綠松石的彎刀,往日里略顯松弛的面頰此刻繃緊,眼角的細紋里藏著不容錯辨的威儀。
他踩著白玉階緩步走上龍輦,玄色靴底碾過朝露未曦的青石,發出沉悶的聲響。
見此,周遭禁軍齊刷刷單膝跪地,甲胄與地面撞擊的轟鳴震得人耳膜發顫。“吾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吾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吾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起駕。”隆圣帝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投入靜湖的巨石,瞬間破開周遭的喧嘩。
護駕的禁軍分成兩列,手中堅盾連綴成兩道銀墻,將王公大臣盡數圈在中間。
司徒文告病,韓忠出征,蕭如諱悠然自得的走在最前,時不時瞥向隊伍末尾的顧婉君和其子。
“鑾駕啟行,威儀自肅,萬邦咸瞻!”韓英依舊戴著鬼面,雙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聲音洪亮且高昂。
隨著一聲吆喝,皇城內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開拔而去。
隊伍緩緩前行,顧婉君牽著寧辰站在側后方的馬車之上,隔著重重人影,目光卻始終望向隆圣帝的背影。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騎裝,裙擺被風掀起時,能看見靴筒上繡著的暗紋箭囊。寧辰攥著腰間的長弓,昨夜母親教他的那些應付場面的話,此刻全堵在喉嚨里。
見兒子如此,顧婉君微微皺眉。
“母妃,你看那面旗。”寧辰忽然扯了扯對方的衣袖。
顧婉君順著其子的目光望去,只見儀仗最前方的龍旗旁,還飄著兩面杏黃旗,旗面上用金線繡著“賢”“允”二字,紀賢與紀允兩位皇子的儀仗也已匯入隊列。
紀允神色飄然,騎著匹栗色大馬,腰間掛著副象牙扳指,與身旁侍衛說笑。紀賢則是沉默不言,青色獵裝上還沾著露水,像是早就候在城外。
“寧兒記住,等會兒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多言。”顧婉君低聲囑咐,指尖不經意間握緊靴筒內的短匕。
這把匕首還是當年寧毅送她的定情物,鞘身刻著“與君同”三個字,此刻卻硌得她掌心一陣發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