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遲遲未動,無非是等著您給他開條件罷了。亦或者,他早已上疏,只是您尚未知曉。”
“……”徐平微微一怔,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案面。“蒙章此人雖老辣,卻貪財好物,且薛毅的兵馬在此,他不敢輕舉妄動。”
“震懾得了一時,震懾不了一世。”林聿伯搖了搖頭,不由得輕嘆一聲。“蒙章乃是禁軍老人,久伴君側,他定然深知“留證“之道。
徐少保每日帶他巡查大營,他不傻。您默許歐陽靖處置潘珉之事,甚至您調薛毅部入駐以為震懾,想來他早已上報朝廷,只待皇帝密詔送達。
此人看似順從,卻比潘珉難對付十倍,他之所以不表態,恰恰是在等您“越界”的實據。”
未等徐平開口,林聿伯話鋒一轉。“再者看,您與歐陽靖的合作根本不可信。
他獻糧草、交兵馬,看似誠意滿滿,實則是將這“燙手山芋”順水推舟的丟給您。
二十五萬石糧草需岳州派兵接應,一萬八千虎嘯騎與三萬錦衛營皆是鎮南王府舊部,明著說“歸您節制”,實則領兵將領依舊是他麾下的人。
一旦局勢有變,這群人定會引發兵變。若是放任不管,這五萬兵馬便是歐陽靖安在您身邊的刺。
他弒父奪權本就失了人心,王府舊臣雖暫時聯名推舉您,卻也有不少人在暗中與歐陽宇眉來眼去。一旦您與朝廷生隙,這些人瞬間便會倒戈相向。”
聽完這些話,徐平的臉色沉了下來。這一切的一切,他并非全然不知。但若不下手,那這南境可就徹底被朝廷所掌控。且不論南境接壤岳州,有朝一日若是生出變故,想要退守都會受人所制。
“還有別的嗎?你繼續說?”念及此處,徐平不自覺的轉動起扳指。
“您調薛毅所部入駐玉螭,雖名為防備南境生亂,實際目的皇帝又豈能不知?如此公然與之談條件,實非明智之舉!
朝廷給您,您可以要。它不給,您不能開口奪。伴君如伴虎啊大人,這是大忌!”話到此處,林聿伯坐回了原位。“您北上虎威本就肩負著抵御元武之重任,如今您調兵南境,陛下只需問一句“虎威戰事吃緊”,便可順理成章的派人接掌鎮南軍。
至于玉螭,您讓卑職接任郡守,勢必引起當地氏族與郡府舊吏的抵觸。要除掉他們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但他們手中有幾萬駐防軍,若與蒙章暗中勾連,腹背受敵,后果不堪設想。”
“請徐少保聽卑職說完!”見到徐平的神色有變,林聿伯已然搶先開口。“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您上疏請求“暫授南境總督”,這簡直是自尋死路。”說話間,他的語氣愈發沉重。“南境乃邊防重地,據卑職所知,大周自太祖以來便無“總督“一職,各州府駐軍皆直屬朝廷,后由鎮南王府統一調度。
您已得岳州之地,如今又想要染指南境的軍務,這便是“割據稱雄”的前奏。目的雖是與朝廷談條件,但這般作態,沒有任何一個君王可以容忍。
甚至于……皇帝興許已暗中調兵了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