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殿內的氣氛壓抑而沉悶,面對隆圣帝輕描淡寫的質問,徐平握緊雙拳緩緩起身,目光直視對方,再無半點退讓。“陛下圣威,自是雄才大略,手段通天。有些事,臣下即做了,那便不會后悔。
于君王言,蕓蕓眾生,皆是提線木偶。所謂物極必反,徐某雖不才,也想執劍斬斷這頭懸三尺的漫漫提線。”
此話出,便是隆圣帝也有些恍神。他后退半步,仔細打量著徐平,旋即抬手為對方整理好頂冠。“你即有此心,又為何來思南見朕?”
“承蒙陛下厚愛,以伯侄相稱……”說著,徐平揭開外袍,取下玉帶上懸著的半塊玉佩。“侄兒來此,并非因為您是皇帝。長輩相邀,侄兒倘若不來,那便是不敬,僅此而已。”說罷,他將半塊玉佩遞給了對方。“此物,乃是侄兒初入神京時家父所贈。臨行前,家父曾言:有朝一日若皇帝欲取我性命,便將此物交還于他,徹底斬斷昔日舊情。
此后,便是你死我亡,各憑本事!!!”
接過半塊玉佩,隆圣帝心跳加快,不自覺的摸向懷中。當年徐遠山將玉佩一分為二,一塊給了自己,一塊給了徐滄。
如今再見舊物,已然時過境遷……
殿內寂靜無比,過去許久,隆圣帝方才輕輕嘆了口氣。“你……就是這般看待伯父嗎?”
紀凌起始于微末,幼年多遭冷眼。于他而言,最大的缺點便是念舊。此刻,司徒文的話清晰的浮現在徐平腦海之中。
“侄兒只想活下去,不想成為下一個寧百川。”言罷,他撣了撣衣袍,行上一個標準的晚輩禮。“晚輩今日既然來了,那便沒打算活著離開思南。
欺君犯上,屠戮禁軍,似此等行徑,天下無一君王可以容忍。即便如此,晚輩依舊還是來了。皇伯父若要下手,合情合理,但我徐家也不是泥捏的!!!”
看著徐平雙目通紅,嘴角溢血,隆圣帝突然生出一種別樣的心情。是啊!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個七尺男兒。興許……真是自己逼迫太緊。高壓之下,任誰心態都會崩潰。
念及此處,他拉開身旁椅子坐下。“初入神京時,你還稍顯稚嫩。如今四年過去,你的確長大了。陪皇伯父下一盤。”
看著桌案上的黑白棋子,徐平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晚輩棋臭,還是不丟人現眼了。”
“不要帶著那么大的敵意……”說話間,隆圣帝頗有些無奈的拾起一枚棋子。“你父親不是寧毅,你也不是,明白嗎?”
瞧著對方落子,徐平也隨意落下。“彈指一揮,數年過去。遙想當初入京,晚輩還不諳世事。轉頭一想,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伯父御下的手段罷了。”
未等對方開口,他又率先搶言。“那年我剛到京城,尚未入府便見到了紀月華。是巧合嗎?現在想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讓她知曉我何時入京的正是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