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舒瞿乃大周首富,您依舊讓紀月華來接觸我,言之青梅竹馬,不過是試探晚輩懂不懂進退,知不知分寸罷了。
當初在七王府,本以為陛下會不計代價將我和家父拿下,卻因夫子到場便是作罷。那時以為您在忌憚夫子,也不想得罪天下學宮,現在想來,您是舍不得即將到手的岳州,借坡下驢而已。
這么些年來,諸如此類的事數不勝數。您派李子畫前去截殺司徒嫻韻,又讓她在刑場救下司徒嫻韻,即是試探,也是施恩。回想這一樁樁一件件,您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徹底除掉藩王。
您了解家父,卻不了解我,所以讓我前去大梁成了最優選。徐平不過是個晚輩,雖沒有您這般深謀遠慮,但也不會任人宰割。
晚輩不知您與家父私下有何圖謀,也不想知道。我已調兵前來玉螭,并且沒有讓許陽和郭子韜他們隨軍,今日來此,更沒指望還能活著離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我不同,我天生反骨,死也要咬上一口!!!”說罷,徐平抬手將棋盤掀翻。“這棋下不了一點,晚輩沒這個能耐!!!要殺要剮,您給句痛快話!”
見徐平渾身顫抖,情緒不穩,隆圣帝撇了撇嘴,俯身拾起棋盤。“不要那么激動!”
“我激動了嗎?有嗎?”徐平驟然起身,拳頭捏得吱嘎作響。“我一離開神京,您就對寧毅動手。我一到南境,您削藩的圣旨跟著就到了南境。
我只想活著,您如此步步緊逼,還讓我不要那么激動?我激動了嗎!!!!!”
“……”聽聞此言,隆圣帝雙眼微瞇,不禁揉了揉眉心。“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玉不琢,不成器,伯父沒有在逼迫你,你先坐下……”
“刀都架脖子上了,這不是逼迫難道是關心嗎?”徐平的聲音越來越大,也刻意表露出情緒即將崩潰。“溫水煮青蛙,鈍刀子捅人的手段您自是拿手,晚輩不才,卻也想與君一斗!”
隆圣帝并沒有說什么,反而催動修為,將一股精純的內勁送入徐平體內。
溫熱的真氣流轉四肢百骸,修復著徐平受創的五臟六腑。他仔細感受,似乎連情緒也穩定了不少。
見對方入定,突然間,隆圣帝并指點向氣海穴,又經百會穴,轉向中脘穴,最后停留在膻中穴。不過幾息之間,一氣呵成,使之渾身真氣翻涌,又歸于平靜。
燭蠟點點滴落,換了一支又一支。待到徐平睜眼,他抬手握拳,體內真氣渾厚無比,顯然已打破桎梏,邁入了七境后期。
當他正欲開口之際,卻見隆圣帝的臉色頗有些異常,整個人咳嗽不止。“陛下……”
“不要叫陛下,私下要叫伯父…….”察覺到徐平已然恢復清明,隆圣帝深吸口氣,穩定住體內躁動的氣息。“你這孩子……和你爹年輕時一模一樣。做事不計后果,沖動、易怒,還總喜歡耍些小聰明……”話到此處,他舉杯欲飲,卻在杯口觸及嘴唇時溢出幾滴鮮血。“皇伯父的時間不多了,有些事,亦非伯父所愿。你能明白嗎?罷了,你往后興許就會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