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界”的感知牢牢鎖定住酒樓地下一層的監控室,因為那個老太太現在就在那里監察著全局。
她沒有第一時間攻擊我,是想觀察我的能力,還是在甄別我究竟是不是普通游客?
我當然可以一步到位地將林染瞬間移動到前臺,面對面地給她來一點小小的“時停”震撼,但我不能這樣做。
在不清楚對方大概的替身能力之前,貿然暴露自己的能力,哪怕是假象能力,都是不明智的。
在《bobo的奇妙冒險》中,第五部的boss“迪亞波羅”掌握著“時間刪除”的強大力量,主角波波的替身“銀色戰車”則根本沒有特殊能力,只是一個有著精妙劍技的騎士。
但迪亞波羅依然無比謹慎地慢慢試探著,直到試探性攻擊把波波打到腿斷眼瞎、墜落懸崖,他都沒有追下去補刀。
只因迪亞波羅害怕波波的替身能力其實是“亡語”,會在本體死亡之后才展現出恐怖的破壞力。
如今我也正是這樣的想法。
局面已然始終在我控制當中,那么我就沒必要暴露任何自己的能力,只需要等待對手先手攻擊,然后利用“操控樓梯”的無敵能力化解攻勢,進而識破能力、后發制人。
既然如此……
望著墻上似乎墨跡未干的山水畫,我心中已有定奪。
“視界”裂痕未愈的身形金光微收斂,依舊強勁的指力隨著附身傾吐,在前臺下的臺階上刻下了七個大字:
[過姑蘇畫下懷舊]。
我雙手背負,腳下來回踱步,七步之后,早已成詩。
“丹青妙手可藏鋒?煙雨江湖入眼朧。
錦繡云飛衣袂淺,殘陽薄暮血殷紅。
香山寒寺今夕磬,車馬水鄉舊日風。
提筆皴擦濃破淡,等閑收錄畫圖中。”
我且行且吟,替身手下也隨著我的吟哦行動,在一級級臺階上留下斗大的遒勁字跡。
“姑蘇盛景,甚得我心。壁上丹青,亦動我情。”
“蘇大學士曾云:‘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我雖不諳妙手丹青,卻也偶得夢中彩筆,吟得兩句。”
“如今看過如此圖畫,心中也自愴然——我昔日曾與友人玩賞江南、好不快活,如今煢煢獨立,蓋觸景而傷情矣!”
吟詩既畢,我恰好圍著“視界”寫下的大字轉了一圈,又回到前臺處,便倚靠著柜臺潸然淚下。
這眼淚倒也并非完全虛假,就像某些人會犯“文青病”矯揉造作一般,我在滅掉了喬蕎這個宿敵之后,也開始假惺惺地懷念起她了。
林之瑤固然是我的摯友,但我們屬于心意相通、沆瀣一氣的同道中人,而喬蕎這樣心懷正義又剛烈強勢的對手,于我而言是另外一種感覺。
而這份有“真情實感”的吟詩落淚,想必能夠觸動暗中觀察的林染。
林染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積累到耄耋之年的閱歷和文化素養必然能讓她看懂我的詩文。
再加上她的職業是教書育人,對我這種精通傳統文化、能夠活學活用的年輕人,必然也有不一樣的感情。
最后,“詩畫同源”一說不無道理,就像王摩詰的藝術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文字的藝術和繪畫的藝術本就有所“通感”——此時我這招吟詩奇技一出,林染必然見獵心喜,又豈能熟視無睹?
果然,在我七步成詩過后,我聽到背后有紙張飄落的聲音。
其實不聽我也能通過替身能力感知得到。
在我的身后,大廳右側的墻壁上,其中一張水墨畫脫落了一層,露出了其后的另一張畫紙。
紙上沒有圖畫,只有幾個娟秀的大字。
[階梯教派,我已等候多時]。
這字娟秀中又不失挺拔,顯得如水般柔而有骨,令我不由得想起“書畫同源”一事,看來這位林老太太的確是一個藝術造詣很高的老藝術家了。
我的視線只是多在這字跡上停留了片刻,便意識到自己已然暴露。
只因這第二張畫紙上的字跡并非水墨,而是由替身能量構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