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王匡,已還綠林。”
墨跡未干,被風一吹,凝成黑紅色的痂。
同一日,李懷抵長安。
他懷里揣著王匡斷刀,刀柄纏的正是鄧禹裹刀的那塊白布——布上“火德星紋”已被血漬染成暗褐,遠看似一只燒焦的蜈蚣。
長樂宮正冒著雪后余煙,焦木上結著暗紅冰晶,風一吹,簌簌落下,像一場遲來的血雨。
李懷把斷刀插在丹陛缺角,跪地三叩,哭號:“將軍,您沒走完的戲,我給您唱完!”
哭聲驚動了殿角殘旗——一面被火烤卷邊的“清君側”黑旗,旗面“林”字恰好缺了右半邊,變成“木”字,像一具被卸了臂的骷髏。
旗下,王匡舊部張卬正帶傷收殮尸體,左肩箭傷透甲,草草包扎,血跡凍成硬殼。
李懷把銅鞮原之事告訴他:王匡不降,撞槐;鄧禹厚葬,削木為碑。
張卬沉默良久,只吐一句:“那我們也把最后一出戲唱完——迎赤眉入城,借他們的刀,給劉玄、給鄧禹、給天下人看。”
李懷問:“唱完了呢?”
張卬指了指自己胸口:“輪到咱們謝幕。”
更始帝劉玄披發赤足,躲在趙萌臨時征用的民舍。
火盆前,他手里攥著半枚玉玦——正是當年申屠建扶他上馬時,掉在地上的那半塊。
玉玦缺處,恰如長安城缺了宣平門一角。
趙萌右臂纏傷,血透重甲,仍勸:“陛下,西走右扶風,再圖后舉。”
劉玄把玉玦扔進火盆,裂響如細小的嘲笑:“再圖?朕還能圖什么?申屠、陳牧、成丹,朕一個個殺過去,如今輪到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