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第三遍,城頭有人探頭罵:“別唱啦!再唱射你們!”
“降漢降漢,吃飽穿褂——”
回答他們的,是更整齊的歌聲。
有人敲臉盆,有人拍娃屁股伴奏,場面離譜又魔性。
守卒面面相覷:
“這……打不打?”
“打個屁!一群老頭小孩,你一箭過去,明兒史書寫‘朱將軍屠殺老幼’,還守個毛城?”
朱鮪披衣急上城,迎面就是一句:
“一開城門,家家燉肉——”
歌聲直往耳朵里鉆,比箭還難擋。
他看見:
火光下,不少百姓扶著墻根聽,有人偷偷抹淚;
更遠處,漢兵大灶燉肉,香味順風爬墻,像無形小手勾人。
朱鮪心里拉扯:
忠君?
——更始帝已死,玉璽缺角,死守算愚忠?
救民?
——一開城,就是降敵,千古罵名?
他想起老母昨晚還問:“兒啊,糧價漲到三千錢一斗,百姓怎么活?”
再想起那封“小烏龜帛書”:
“忠一人與忠蒼生,孰大?”
一時間,這位鐵面將軍,眼眶竟有點濕。
副將李樂湊過來:“將軍,要不……射響箭嚇散他們?”
朱鮪抬手:“不……讓他們唱。
百姓餓,唱幾首,不犯罪。”
說罷,他轉身下城,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長,像一根頂天的獨木橋,搖搖欲斷。
漢營里,鄧晨端著五糧液,遙遙敬城頭:
“朱將軍,味道如何?
這酒叫‘五糧’,糧是糧,釀的是命。
你守的是磚,我守的是鍋;
磚能壓死人,鍋能養活人,你選哪口?”
馮異側耳聽城頭無動靜,嘆服:“先生,你這招,比十萬兵還狠。”
“不狠,”鄧晨抿酒,“只是讓選擇更疼。”
天蒙蒙亮,工兵繼續挖,坑已連成“十”字,像給北門畫了棺材線;
夜里,歌聲繼續飄,百姓開始跟唱,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朱鮪連續兩宿沒合眼,眼里血絲織成網;
李軼那頭,鴻門宴還沒擺,就聽說“漢兵要炸北門”,更是熱鍋螞蟻——
他怕朱鮪一怒之下,先拿他“祭坑”。
第三夜,馮異巡營,發現坑邊插了塊木牌,上刻朱漆小字:
“若真炸,請先告之百姓,勿傷無辜。”
落款:朱。
馮異回帳,把木牌遞給鄧晨,鄧晨哈哈大笑,把酒碗拍在牌上:
“成了!
他松口了——
再給他一根臺階,洛陽就自己開門。”
五糧液空壇滾到腳邊,像給“雙簧”畫了個意猶未盡的省略號……
洛水夜霧像一鍋煮爛的餛飩,墨云風蹲在北邙山腰,把鬢邊那縷紅線拆下來——竟是一根十丈“天蠶絲”,細可穿針,韌可吊牛。
他身后背一卷鹿皮囊,內裝:
-迷魂香(自制,加五糧液調香);
-夜行衣(鄧晨贊助,腋下繡“漢”字,透氣不悶騷);
-更始帝小畫像(鄧晨手繪,q版,準備調包);
-最重要的——馮異剛簽的“空白任命書”一張,蓋紅印,可隨時填名字。
墨云風把紅線一頭系在懸崖老柏上,一頭纏自己腰,沖月亮比個“ok”,默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