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崇單膝跪地:“臣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劉盆子哭喪著臉:“將軍,我……我把敵軍箭庫整理好了,算不算立功?”
樊崇嘴角狂抽:“算,必須算!回營就給您記‘一等整理功’!”
赤眉軍拔營連夜退十里,怕段威趁黑殺出。
中軍帳內,燈火通明。
諸將分列,臉上帶著憋不住的笑。
樊崇清嗓:“陛下身陷敵營,仍不忘整理軍械,實為天下表率!臣提議,賞——”
眾人齊聲:“賞!”
劉盆子眼睛一亮,終于要有工資了?
“賞老黃草料三石,加黑豆一斗!陛下嘛,御用草鞋十雙,省得再光腳!”
劉盆子:“……”
老黃歡快地打了個響鼻,尾巴一甩,差點掃倒“宰相”徐宣。
諸將散去,樊崇獨留徐宣、逄安。
“華陰硬骨頭,強攻吃虧,得智取。”
逄安壞笑:“聽說段威最好面子,不如讓陛下寫封‘感謝信’,說他在城里優待天子,好酒好菜,再送幾車‘謝禮’——全拉空箱子,段威一收,更始朝廷必疑他私通,咱們再散布謠言……”
徐宣拍腿:“好計!讓天子親筆,更顯真實。”
于是,剛剛脫離“箭庫尚書”崗位的劉盆子,又被按在案前寫“表揚信”。
他字本來就歪歪扭扭,一緊張更像蝌蚪找媽媽。
“段將軍……待朕甚厚,箭桿光滑,麥餅香甜,朕不忍離……”
寫完,樊崇滿意地吹干墨跡:“成了!明日派嗓門大的弟兄,拉著空箱子在城下轉兩圈,齊聲朗讀,保證段威跳進黃河洗不清!”
劉盆子小聲問:“朕……朕能睡了嗎?”
“當然,陛下今晚就睡在‘御牛車’上,老黃拉車,跑起來有搖籃效果。”
夜已深,老黃套上車,劉盆子躺在干草堆,數著天上星星。
車轅吱呀,像小時候家里那臺破紡車。
他摸出口袋里的半截竹簽,月光下,“將”字只剩最后一道橫,像隨時會斷的線。
“老黃,你說,咱還能回得去嗎?”
老黃甩甩尾巴,拍在他臉上,像給他蓋了條“牛尾被”。
遠處,更鼓三聲,營地漸漸安靜。
劉盆子把竹簽貼在胸口,迷迷糊糊睡去。
夢里,沒有龍椅,沒有箭桿,只有一望無際的春草,老黃低頭啃草,他仰頭數云,風從耳邊跑過,帶著麥苗的甜。
——可惜,風里也裹著謠言的火藥味,正向華陰城頭,一路狂奔。
建世元年五月初,華陰城下空車排成一字長蛇,車上大喇叭(實為破鑼)咣咣響,五十名赤眉大嗓門輪班朗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