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建議把繩子供起來,取名“誠意索”。
馮異笑允,命人將繩子剪成數段:
-一段送朱鮪,系在母親拐杖上,寓意“母子情牽”;
-一段送岑彭,做劍穗,寓意“繩上之膽”;
-一段留給自己,做馬韁,寓意“收韁舊朝”。
日近正午,白衣降軍與青衫漢軍并肩入外城。
百姓夾道,歡呼與哭聲交織,有人跪喊:
“將軍,我們不再吃馬肉了!”
朱鮪聞聲,淚如雨下,卻笑著答:
“不再吃,也不再守,
一起吃新米!”
他回頭望城頭——
更始帝畫像早已取下,空白處,正被士兵展開一幅新綢:
赤色底,黑線繡“漢”字,
像新鮮的傷口,也像初升的太陽。
旭日躍出邙山,第一縷金光像開封印泥,啪地蓋在洛陽城頭。
城門外大道,漢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刀背朝后、戟尖向下,以示“偃武”。
遠處塵土飛揚,三十六匹高頭白馬并駕,拉一輛青銅輅車——
車蓋如傘,飾以銅鳳,軫繪龍紋,輪裹赤皮,每轉一圈都發出低沉“咯吱”,像舊朝在呻吟。
車內端坐的,便是劉秀:通天冠、黑綬、絳紗袍,腰間卻懸著一柄尋常鐵劍,劍鞘缺口,是他哥劉演的舊物。
車未到,聲先至。
百姓扶老攜幼,擠滿夾道,衣衫雖破,卻洗得干凈。
不知誰第一個跪下,喊出一聲“萬歲——”
霎時,聲音像決堤洪水,一浪高過一浪:
“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人太激動,把破鞋扔上天;有人把嬰兒舉過頭頂,讓孩子摸一摸“新朝”的光。
青銅車輪碾過,帶起細碎金光,百姓齊呼,地皮都在顫。
車駕到正陽門,意外發生——
一只花白母雞,不知被誰擠丟,撲棱棱飛起,竟落在車轅上。
它先低頭啄了一口銅銹,然后:
“咯咯——咯!”
聲音清脆,響徹長街。
空氣瞬間安靜半息,隨即爆發出更猛烈的歡呼:
“鳳鳴!鳳鳴!”
“新朝出,神鳥現!”
百姓成片跪下,咚咚磕頭。
有人高喊:“此雞當封‘轅門侯’!”
母雞被喊聲嚇得再叫一次,撲翅飛起,落入人群,瞬間被十幾雙手托住,如英雄凱旋。
青銅輅車因此停頓三息,劉秀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不必驅趕。
就這短短三息,被史官記了滿滿三行:
“建武元年六月丙辰,車駕入洛陽,有雌雞鳴于左轅,聲徹街衢,百姓呼曰‘鳳鳴’,咸以為天命所歸。”
隨車文官共四位,分坐四匹副車,每人膝上鋪空白竹簡,墨丸在懷里捂得發熱。
“鳳鳴”一出,四支筆同時開飛:
-甲簡寫“祥瑞”;
-乙簡寫“百姓山呼”;
-丙簡寫“車駕暫停,上悅”;
-丁簡最狠,直接起標題:“洛陽母雞化鳳記”。
其中一位簡不夠,脫下白襪寫反面,被同僚嘲笑:“臭史官,留臭名!”
劉秀在后車廂聽見“刷刷”運筆聲,低笑對近侍:“祥瑞不祥瑞在雞,在民心。”
聲音雖小,卻剛好飄進史官耳朵,于是簡上再添一句:
“帝曰:‘祥瑞在德不在禽。’聞者咸稱上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