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悔的是,一個月前與鄧晨交談時他又提起:“劉永改元‘天壽’,陛下宜速遣上將,勿使坐大。”他還是慢了一步,讓劉永連下陳留、濟陰,糧足城高,尾大不掉。
“備馬!朕要親征!”
次日大朝,劉秀話音落地,殿里炸鍋。
大司空伏湛奏:“國都初定,關中未平,陛下東征,洛陽誰守?”
太傅王梁奏:“劉永疥癬之疾,遣一大將足矣,何必六龍親駕?”
劉秀抬手,壓下所有聲音,目光如刀:“疥癬?朕再不管,瘡癰及骨!關中馮異足當一面;東陲若失,腹背受刃。朕意決,敢諫者——”他“鏘”拔半截天子劍,“以此答之。”
眾臣噤聲,唯有司徒鄧禹父鄧宏出班:“既陛下行,臣請發河內、魏郡、潁川三郡舟師,以通漕運;再發黎陽營騎,以護側背。”
劉秀點頭:“可。”隨即頒詔——
-以鄧晨為洛陽留守,總攝后方,兼知匈奴、盧芳動靜;
-以吳漢、蓋延、陳俊為前軍,繼續圍城;
-自帶中軍五萬,騎三千,克日東發;
-敕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景丹為左右翼,會師梁地。
出征前夜,劉秀宿陰麗華處。
陰麗華為他束甲,指尖劃過硬革,輕聲道:“陛下兩度千里赴戰,新婚聚少離多,臣妾不敢怨,只盼陛下莫再輕身入矢石。”
劉秀握住她手,嘆:“朕不負天下,亦不負卿。此行非好戰,是養患必貽害。劉永若除,東方安,朕與你長相守。”
陰麗華含笑點頭,卻從袖中摸出一物——一只小小繡花錦囊,內裝兩粒紅豆,“此去沙場,若見紅豆,思我亦思民。”
劉秀貼身藏好,低笑:“有卿紅豆,朕之甲胄,內外皆柔。”
大軍東出,第一站偃師驛。
劉秀下馬第一件事:召鄧晨快馬問對。
鄧晨風塵仆仆自洛陽來,二人對坐驛舍,中間只一盞熱酒。
劉秀親手斟酒,先干為敬:“二姐夫,朕悔不聽卿言,致劉永養虎。今御駕親征,可有速效方略?”
鄧晨連受三杯,抹嘴道:“速效非無,但恐陛下不忍。”
“說!”
“劉永之強,不在城高,不在兵多,在東海佼強、梁地周建為其羽翼。宜先剪兩翼,再掘根基。臣請——”
他取過筆墨,在案上畫一個“十”字:
-北翼:遣一軍循汴渠東下,揚言取開封,實逼佼強回救,吳漢趁其分兵,以輕舟夜襲水寨,燒船輜重;
-南翼:陛下自率大軍不直薄睢陽,而先南下譙、沛,聲言攻劉永老巢昌邑,周建必出兵堵截,睢陽守備自懈;
-中路:留陳俊一部,日擾城壕,多張旗幟,夜舉火鼓,使劉永不知陛下所向。
劉秀雙目放光:“調虎離山,分其勢,再回槍掏心!”
鄧晨又補一句:“睢陽城壕雖深,土皆新挖,天寒地坼,壕壁易崩。可分遣死士負干草夜填,黎明冰合,一馬平川。”
劉秀拍案大喜:“此策若成,朕為二姐夫置千石田!”
當夜,北風卷雪,大河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