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不斷重復著播放,謝宴州看見很多顏色。
流淌不息的紅眼前扭曲,回過神時只余滿目刺眼的白,心口像是被人血淋淋挖走了心臟,驀然空了一大塊,不斷流淌著冷意。
謝宴州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看見濃郁的、令人窒息的黑。
他起身,想尋找一絲光亮。
然而剛邁出步子,便一腳踩空,跌入深淵巨口。
高空墜落的失重感席卷而來——
“謝宴州!”
謝宴州猛地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刺眼的亮。
沈榆在一片亮光中,低頭靠近,如同天使一般,每個毛孔都透著圣潔的光,只要靠近就會得到救贖。
謝宴州呆呆看著。
一只手在眼前揮了揮,沈榆唇瓣輕輕張合幾下,像是在問些什么,但謝宴州耳里只有尖銳的耳鳴,一句也聽不清。
他幾乎是出于本能地,伸出手,將沈榆緊緊摟在懷中。
忽然被熾熱的體溫包裹,沈榆微愣,眨了眨眼:“怎么了?”
“阿榆......”
謝宴州聽見他的聲音后,才低低出聲,只是喊了一聲沈榆的名字,而后抱得更緊。
他渾身肌肉緊繃著,還留有余驚未消的后怕。
沈榆還沒搞清楚情況。
早上起床后沒看見謝宴州,他便來找人,一進門就看見謝宴州躺在床上,走近后發現謝宴州像是在做噩夢,試探性喊了聲,就被緊緊抱住。
有那么可怕嗎?
要是平常,沈榆多少也會調侃他幾句。
但現在沈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對方的情緒感染了,沈榆心里彌漫起幾分難以言喻的低沉難過。
或許是這樣緊密的擁抱,輕而易舉便讓他聯想到前世,無數個與謝宴州依偎取暖的深夜。
深吸一口氣,沈榆緩緩伸手回抱謝宴州,單手順著他的后背輕拍著,聲音溫柔,像哄小朋友,又一字一句堅定懇切:“我在的,謝宴州,我在。”
“阿榆......”
謝宴州抱著懷中人,貼得沒有一絲縫隙。
他急促且貪婪地呼吸著沈榆身上的氣息,感受他略低于自己的微涼體溫,手臂不斷收緊,像是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沈榆被抱得有點難受,但見謝宴州狀態不對,也就沒說什么,用力環抱回去。
許久之后,沈榆感覺不太對勁,眉頭皺起:“謝宴州,你身上好燙啊......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不會。”謝宴州回過神,懶懶抬眼,“你男朋友身體好不好,你還不清楚?”
他說著還想抱。
沈榆強行掙脫開謝宴州,伸手摸他的額頭。
滾燙的。
還不會?都這么燙了。
沈榆趕緊關了空調,房間里溫度冷的嚇人,他懷疑是因為這個。
關了后才惡狠狠瞪著謝宴州,用眼神表達譴責。
“可能只是我體溫比較高。”謝宴州說,“我很少生病。”
他剛才開口時聲音很低,沈榆沒注意,現在正常對話才發現對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沈榆皺起眉,心里已經初步預判。
“你說了不算。”沈榆把他按回去,讓他躺好,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拿體溫計,你在這里等著。”
剛走兩步,謝宴州也跟著起身,雙腳落地時身體微微搖晃。
只頓了一秒,謝宴州站穩,跟著沈榆往外走。
“你跟著我干嘛?回去躺著。”沈榆怕他難受,趕緊伸手推他。
但謝宴州即使生了病,體力也沒有太消散,沈榆推了一下還沒推動。
沈榆無奈:“你回去躺好,我就去拿個體溫計。”
“我跟你一起去。”謝宴州直勾勾盯著沈榆,嘴唇沒什么血色,卻格外堅定。
沈榆擔心他身體,跟他打商量:“謝宴州,我爺爺早上六點多就遛奧利奧去了,現在帶著奧利奧,跟謝爺爺他們一起去釣魚了,劉姨又中午才來做飯,這會真的沒人幫我去拿,你乖乖躺在床上,我找到了就回來,好嗎?”
他這會的語氣比幼兒園老師還溫柔。
換做平常,謝宴州雖然粘人,但也不會太夸張。
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的緣故,他就像是聽不懂話一樣,固執地重復:“我跟你一起。”
說著,拉住了沈榆的衣角:“阿榆……”
撒嬌的手段都用上了,簡直就跟離開沈榆會死一樣。
沈榆只好同意:“行。”
謝宴州眼前一亮,抬腿就要走。
沈榆攔住他,別開臉:“但你先……把衣服穿了。”
漂亮青年眼神微微往下一掃,耳尖發熱地想,原來之前謝宴州沒騙人,他睡覺還真不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