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吧?我是不是眼睛花,看錯了?
宮遠徵和宮喚羽,一個在沙發區內,一個在沙發區外,卻不約而同地抬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打量一回宮尚角。
宮尚角忽略了沙發區里投來的視線,詢問地回視宮喚羽,面上沉靜如水,可宮喚羽仍能看得出他的狀態不似先前緊繃。
宮喚羽有點恍惚地搖了下頭,將視線移往大熒幕,心思卻不在觀影上。
沙發區里,章雪鳴的贊嘆聽起來更像是諷刺:“阿遠,你們的新執刃可真是位合格的商人。”
她連“你哥”這樣的稱呼都不用了。
“以身作則,不被仇恨蒙蔽眼睛,敵視被迫成為殺手的風氏族人,用自己的婚姻來換回失傳的風氏心法和劍招,讓宮門變得更強大……好魄力!好氣度!”
宮遠徵從迷茫中回過神來,只覺喉嚨里像是扎了根刺,咽不下,吐不出。
“商人逐利”四個字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宮遠徵從未如此清楚地意識到,曾經悉心教養了他一年的那個哥哥早已消逝在江湖和商場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中,而今即將坐上執刃之位的那個人,是只屬于宮門的宮尚角。
他識大體、顧大局,一切從宮門利益出發。權衡利弊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可以將所有東西都放到天平一端上,跟另一端的宮門比輕重,包括他自己。
宮遠徵的心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
章雪鳴溫柔地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宮遠徵把臉藏進她的頸窩,眼睛干干的,流不出眼淚。
他想,大概是心受傷的次數太多,痂結得太厚,像鎧甲一樣把心裹住了,再不會輕易受傷了。
半晌,宮遠徵才語聲艱澀地道:“是,他會是最好的宮門執刃。”
沙發區外,宮喚羽糾結了一陣兒,又自我懷疑了一陣,到底還是沒忍住拿起平板給宮遠徵發了條信息:【弟弟,尚角真的很適合宮門執刃的位置。他既有老執刃的沉穩和寬容,又有老執刃沒有的大局觀和頭腦。沒人能比他更適合。】
不像他,天大的利益都不能讓他放棄家人、放棄復仇,也不能讓他放下心中對前無鋒們的芥蒂。
他可以為了報仇利用無鋒殺手,但結束后,他相信自己絕不會對她們手軟,哪怕有血緣關系,哪怕他會因此背負背信棄義的罵名。
除惡務盡。
這世上只有無辜的死者,從沒有無辜的兇手。
他始終這么認為,大約到死也改變不了了。
宮子羽低低的吐槽聲從旁邊傳來:“這世界好像個巨大的草臺班子,亂七八糟。”
宮喚羽詫異地一瞥他,本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卻又忍住了,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接茬。
宮紫商不知看出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輕聲附和宮子羽:“可不是,荒唐滑稽,糟糕透頂。”
暗暗盼著宮喚羽會接茬的宮子羽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轉頭去跟宮紫商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