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輪鏖戰,鐘述眠摸索到了一點門路。陣法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有規律可循,它每放出三段攻擊,便會停頓一呼吸的時間,換成六段攻擊,疊至十二段后,再切換至三段。
陣法出招狠厲卻不致命,像是為有真才實學之人準備,比起陣法,稱呼它為門檻更為貼切。花拳繡腿在它面前不堪一擊,只得付出胳膊或腿作為代價換來脫身。
分析的差不多了,鐘述眠干勁十足,她與范拾壹分工明確,一個尋找陣眼,一個破壞陣眼。
陣眼可不似那從天而降的餡餅,能恰好撞個滿懷。飛沙走石迷了她的眼,風聲疾呼亂了她的耳,在眼睛和耳朵處于擺設的狀態下,能倚靠的唯有心中那點感知力。
她將一把符紙撒在天上,手中掐訣,心中默念。師父曾經說過,萬變不離其宗,無論多么驚為天人的方陣,皆有本源,而陣法之首伏羲天卦陣即為開山之作。
巽為風,先天方位在西南,符紙每每往那飛去,總會被一股莫名力量拉扯開。每一張探路的符紙為她帶回來部分訊息,范拾壹得以在腦海中構建出陣法的全貌。
東南方向突傳一陣強大的靈力波動,與西南方向對應,兩處閃著藍色的光點,一先一后,一實一虛。二者遙相呼應,仔細觀察發現,東南方向藍色光點更甚。
陣眼是無法掩蓋的,無論多么精妙的陣術,其陣眼也只能做到不易察覺,而非完全不見。
“師姐,陣眼在西南方位。”至于東南那個留給范拾壹考證。
“明白。”鐘述眠的預感成真,她打出去的劍氣在西南方位頃刻間化為烏有。
知曉了陣眼,破壞陣眼又成了難事,鐘述眠將劍訣一二三層使了個遍,對方如同無堅不摧的盾,任鐘述眠橫劈豎砍,無法在它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她第三層頓悟不久,第四層的精髓暫未掌握,只懂形,毫無意,若是被季儒卿看見了,又得指指點點一番。
名為舉杯邀月的第四層乃轉折式,從第四層開始鋒芒畢露,殺意逐漸顯現。開始只攻不防,殺得對手毫無還擊之力,也算是一種防守。
鐘述眠終于理解為何掌門師父不教她后幾層了,殺意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她的理念中。遇上胡攪蠻纏之人,頂多想著教訓一頓,遇上強敵只想著公平較量,點到為止的切磋。
話也不能說太絕對,比如幾年前看到雷霆派的那人在她家作惡時,鐘述眠起過一絲殺心,但很快就沒了。一是那人已死,二是她太弱了。
以至于她開始懷疑劍訣,為何一定要有殺意才能練呢,難道練劍是為了殺人么?鐘述眠不想變得像魔尊那樣,明明修為蓋世,卻以燒殺劫掠為樂的混賬玩意。
也許以后會有殺意,但那不是現在,鐘述眠比較注重當下。如果把殺意換成勝負欲,鐘述眠說不定能直達第九層……等等,說不定行呢?反正這一路走來,大部分靠鐘述眠的個人感悟或實戰經驗,至于掌門那三兩句少的可憐的勸告,還抵不上季儒卿的教誨。
舉杯邀月講究招招致命,把人往絕路上趕的那種狠絕,不愧為轉折式,實在太狠,干脆叫辣手摧花得了。
鐘述眠劍走偏鋒,劍氣中帶有幾分勝利的欲望,但這還不夠,勝負欲太低,無法作為替換殺意的籌碼。
究竟要到什么程度呢?是在山洞中和玄鐵劍對峙,亦或是為了保下四師妹與眾人對峙?
欲望是種褒貶不一的東西,當欲望過度,便如無底洞,填不滿它的肚子。欲望過低時,又對萬事萬物失去了追逐的本能。想要維持在一種平衡似乎太難,欲望是修真之行的最后一程,對鐘述眠來說,要大徹大悟,為時尚早。
在她猶豫產生的一念之差時,手臂被劃破一道口子,血汩汩往外流。戰斗中的優柔寡斷,能瞬間葬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