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萬堂也是累得腦袋發懵,瞇起眼睛,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方才如夢初醒,來人正是那晚在居酒屋夜會白家時,白國屏身邊的管家袁德庸!
“噢噢,想起來了,原來是你。”陳萬堂旋即沖弟兄們介紹道,“這是白家的管家。”
袁德庸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問:“你們這是咋了?怎么累成這樣?”
“操你媽的!你還好意思問?”幾個鑾把點頃刻間便把這一宿的不滿發泄出來,“咱們二哥真心實意要投奔白家,你們倒好,讓帶槍不帶槍,要動手不出力,啥意思?把咱們當猴兒耍吶?”
陳萬堂沒有阻攔。
這些話,他不方便說,正好借著弟兄們的嘴,表達自己的不滿。
袁德庸也沒脾氣,便苦著一張臉,沖大家挨個賠笑。
“對對對,是是是!兄弟們有點兒怨氣也很正常,可有道是,江湖險惡,不得不防,也煩請各位理解理解。現如今,二哥火并‘海老鸮’,不管事情成與不成,單說這份決心,我們少東家心里已經有數,這投名狀一交,咱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聽這話,眾人雖然嘴上不再吭聲,但一個個仍然沒有好臉。
袁德庸見狀,只好繼續寬慰道:“各位放心,咱們東家從來不會虧待自家弟兄,今晚的一切損失,白老爺子,肯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行了!有你這句話,咱們哥幾個的血,就沒白淌!”
陳萬堂斜撐著墻根站起身來。
他心里也清楚,想要反水投靠白家,流點兒血,在所難免。
要是不肯拼命,就算真到了白家,也不會被委以重任,甚至反倒會處處受人冷眼。
陳萬堂擔心的,從來就不是被白國屏利用,而是被拋棄。
而且,退一步說,他越是能被白家利用,就越會被白家庇佑,如今見到了袁德庸,懸著的一顆心,也終于落了地。
袁德庸好奇地問:“二哥,剛才黑瞎子讓你在老地方碰面,你們為啥沒去啊?我倆剛才都在那邊等你半天了。”
陳萬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便將方才“和勝坊”那邊發生的事兒,簡要說了一遍。
聞言,袁德庸頓時露出慌張的神色,忙說:“原來如此!既然這樣,咱們也別再磨蹭了,弟兄們受點累,等到了地方,再歇息不遲。”
<divclass="contentadv">眾人早已身心俱疲,于是連忙點頭應允,任由袁德庸帶路,沿著小西關大街往西走,奔著南鐵附屬地的方向遠去。
這一片城區,都是清一水的街燈柏油路面,走起來省時省力,沒一會兒的功夫,幾人便來到了一條胡同的岔路口。
從這條胡同穿出去,再走了十來分鐘,就是白家大宅。
那座宅子,巴洛克風格,如今在奉天大小也算是個景兒,人盡皆知,自然不會走錯。
陳萬堂等人走到一半,就見前面影影綽綽站著一群人,大冷的天兒,身上悉皆穿著白色短褂。
袁德庸不慌不忙,一指前面,笑道:“二哥,少東家帶人來給弟兄們接風了!”
陳萬堂忽地站住,瞇起眼睛往前瞅了瞅,對面的那一身行頭,的確是白家的裝扮,可他心里卻莫名發毛。
難不成,白國屏想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可事兒還沒辦成,拆橋、殺驢,圖什么?
陳萬堂實在想不出,自己夜襲江宅,已經納了投名狀,白家有什么理由非要殺他不可。
何況,眼下江湖紛爭,白國屏要是這樣對待他,以后誰還會投奔白家?
陳萬堂跟手下弟兄相視一眼,緊接著,便又將信將疑地往前邁出幾步,最終卻還是停了下來。
不行!
說不出任何理由,也看不出任何征兆,陳萬堂渾身上下,頓時汗毛倒豎,這已經不是直覺,而是近乎生物的本能,在朝他發出預警——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