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噗嗤!”
萬般無奈下,沈國良只好牽著老馬,朝家那邊往回走。
“呼——”
“老七,大哥那么看重你,要是你能別那么頹,支棱起來,爭一口氣……咱們大伙兒,可能也就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早就自立門戶了,何必還給別人當崽子?”
直到臨近城門口時,方才看見十幾個燈籠、火把連成一線,在灰冷色的街面上,照出丈余暖光,似乎卻是一條生路。
門外的馬蹄聲漸漸遠去。
宮保南一時語塞,他沒有資格說算了。
然而,江小道并無意讓時間凝固,當即便又扣動扳機,卻聽“砰砰砰”三槍連響——沈國良的四肢俱已中彈,再無半點威脅可言。
臨要走出院門,江小道又想起了什么,便說:“再等一會兒!”
江小道往嘴里送了一塊凍豆腐,接著說:“今天給四叔報仇,也算你一份功勞,先前咱倆的帳,就算一筆勾了,但你得跟我媳婦兒說說,那天晚上,咱倆打架,是不我贏了?”
宮保南猶豫了一下,幾番糾結,最后還是勉強點了點頭:“開門吧。”
新軍士兵將煙蒂扔在地上,摔出幾點火星,隨后用腳碾滅。
沈國良有些躊躇,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應該走過去問問。
沈國良有點意外,不由得朝身旁的老馬瞥了一眼,喟然嘆息道:“老七,給五哥留個全乎的,好使不?”
“什么情況?”江小道問。
“待會兒吃完飯,你去東廂房住著,那邊有地方,就是冷點,你自己燒炕吧!”江小道一邊扒拉著飯碗,一邊沖趙國硯說道。
江相派譚仁鈞的“恩寡情淡”之說,似乎應驗了。
小道開槍,他們并不意外,真正讓他們意外的是,這四槍開得太穩、太準——那不是怒火中燒后的狂亂;而是恩消怨泯后的冷血。
“懂了,我去辦!”江小道面不改色,言簡意賅。
宮保南見過類似的場景。
沈國良其實早已感覺不到疼,只是單純因恐懼而吼叫。
沈國良不敢妄動——沒有意義,如果說連老七都起了殺心,此事便再無回旋的余地。
沈國良似乎預感到了什么,突然慌張地說道:“小道,我……我還有話……要跟你爹說,你幫……”
這場鼠疫,似乎霎時間將省城變成了一座煉蠱場,所有人都變成了籠中困獸,插翅難飛。
沈國良聽見老四金孝義,大概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的緣故,竟也流下淚來,說:“其實……其實我看到老四的時候……我就后悔了!”
沈國良有點納悶,問:“這……昨天不還允許出城,不許進城嗎?今天咋就變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接下方才的話頭。
反水的叛徒,固然死不足惜,但殺人和虐殺,卻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柴刀砍斷皮肉,嵌進頸椎,卡住了!
沈國良啷當著腦袋,整個人因失血過多而蠕動起來,完全出自于神經反射。
“軍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沈國良越過對方的肩膀,往后看了兩眼,又問,“您——是這一片管事兒的?”
四下里陰沉黑暗,只有這家看似荒廢許久的宅院里,有一陣燈火閃爍。
沈國良別無他法,只好老老實實地轉身回去,本想著去其他城門那邊碰碰運氣,卻發現城內的各個交通咽喉、城門樓子、甚至是馬拉鐵道,都有燈火掩映,不是新軍、就是巡防營;不是巡防營,就是巡警。
“噢!”
沈國良的臉色頓時鐵青。
沈國良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旋即伸出手抵住門板,卻聽“吱呀呀”一聲響,院門大開,里面漆黑一片,也不知誰在里面等著。
<divclass="contentadv">遲疑了片刻,他最終還是朝院內邁出了步子。
沈國良應聲狼狽不堪地哀嚎起來。
可兵就是兵,蔓兒再大的江湖老合,倘若無權無勢,也只能任由官兵宰割。
江城海轉過身,籠起袖管,卻是始終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