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看見地上有兩枚銅板,便欣喜著蹲下身子,撿起來,揣進懷里,拍了拍,看他那樣子,懷中之物,已然不再是錢,而是一份念想……
……
后街暗巷里,趙靈春一瘸一拐,直奔城西附屬地那邊趕去。
想當初,一切尚未敗露之前。
她本有機會一走了之,卻因貪戀溫柔富貴,遲遲不決,始終抱有僥幸,如今火燒眉毛,退無可退,方才想起奪命狂奔,臨了,滿打滿算,也就帶了幾樣首飾隨身,其余物件,說到底還是成了身外之物。
然而,及至此時,事還未完。
趙靈春橫穿后街,來到一處十字路口,抬頭一看,整個人便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定住不動。
只見身前的岔路口,各站著三兩個人影,或是倚在墻頭,或是蹲在路口,影影綽綽,仿佛孤魂野鬼。
眾人見她過來,便直起身子,響起“沙沙”的腳步聲。
趙靈春的心,立馬提上喉頭,渾身汗毛倒豎,牙齒“咯咯”作響,想喊,卻發不出聲。
來人一言不發,黑黢黢的,看不清面容神情,只是漸漸朝這邊逼近過來。
趙靈春慌忙后退半步,腳踝上立馬傳來一陣刺痛。
正在此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嗓音。
“靈春兒,上哪兒去?”
“啊!”趙靈春失聲驚叫。
<divclass="contentadv">扭轉過身,卻見江小道悄無聲息,正緊貼著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哦,不對,我剛才不小心聽見,你好像叫何春,是么?”
“哥。”
趙靈春心虛地往后退了兩步,未曾想,兩只腳絆了一下,雙腿一軟,整個人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正等人從四下里慢慢靠近,肆意嘲弄、取笑。
“兄弟,瞅你把這丫頭給嚇的,待會兒別尿了,哈哈哈哈哈!”
趙靈春不知道旁人是誰,也不認識身后的趙國硯和鐘遇山,眼下便把所有求生的希望寄托在江小道身上。
“哥……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明知是徒勞,可求饒的話,卻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近乎于一種本能。
江小道皺起眉頭,不解地問:“你為啥還叫我哥?你姓何,老家又在遼陽,跟我爹有仇,只可能是長風鏢局的后人。”
趙靈春呆呵呵的,不敢接話。
江小道又說:“你要給何家報仇,很正常,你恨我爹,恨我大姑,恨我,都恨正常。你為啥還要叫我哥?”
“哥,我真錯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證離開奉天,再也不找你們了。”
江小道微微搖頭,眼神里充滿失望:“靈春兒,你懷里有槍,既然恨我,為啥不掏槍殺我?不敢?”
趙靈春淚如雨下,苦苦哀求:“哥啊,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發誓,你饒我一命吧!”
其實,當江小道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后時,她懷里的槍,就已經被偷走了。
為的是以防萬一,可沒想到,趙靈春竟然連試都不敢試一下,她甚至不敢把手伸進懷里。
事實上,江小道對長風鏢局,一直心里有愧,以至于他甚至期望,趙靈春能跟他拔槍相向,這樣一來,殺她的時候,還算痛快。
畢竟,那場血案,也并非是他的恩怨。
他們兩個,也算一對孽緣冤家,長風鏢局倒下,江小道跟著“海老鸮”吃香喝辣,而趙靈春卻受盡凌辱,淪落風塵。
兩人的運命,都由此而改變,如今又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知為什么,看著趙靈春苦苦哀求的模樣,江小道突然響起一段往事。
當年,他受六個叔叔夾磨傳藝的時候,沒少挨四叔的打。對此,江城海從來不多插手,小道挨打之后,他也只是問一句——“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