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橫納小花為妾的事,被定在了七月初,胡小妍挑的日子。
萬事從簡,連串兒鞭都沒放。
當天上午,江家大宅的門把上栓了兩條紅布,屋里擺了一桌豐盛酒席。
小花身穿淡粉色衣裙,在四風口的簇擁下,從偏門穿過院子,來到客廳一角。
江連橫和胡小妍端坐在茶桌的左右兩側,小花給二人跪下,敬茶。
禮畢,再抬起頭,便有了名分。
小花沒什么可挑的,妾的名分再怎么低微,也遠比丫頭強上百倍,而且又是胡小妍親點的人,在家里自然不會受人欺負。
除了隔三差五多了個敗火的差事,她在江家的生活,似乎跟以前并沒有什么不同。
宅子里一個客人都沒有,就連韓心遠和鐘遇山也沒有來。
這倒也好,都是家里人,小花也不再緊張,又上樓去給大姑許如清跪安以后,大伙兒便吃起了酒席。
四風口邊吃邊爭論,以后到底該怎么稱呼小花,是“二太太”,是“二奶奶”,還是“小嫂子”。
思來想去,最后還是覺得叫“花姐”順嘴。
總而言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意打鬧斗嘴了。
小花身體不適,沒吃幾口菜,便早早地停下筷子。
許如清如今聊天閑談的時候,腦袋常常跟不上趟,只是順便問了幾句會芳里的生意如何,隨后便有些落寞地站起身,離席回屋。
胡小妍見大姑走遠,便沖江連橫壓低了聲音問:“鬼子最近沒再找你?”
“沒有。”
“怎么不找你了呢?”
江連橫干了一盅酒,反問道:“啥意思,你咋還希望他們找我啊?”
“那倒不是。”胡小妍憂心忡忡地說,“但他們先前動不動就找咱們,這突然間又不找了……不會是哪里得罪他們了吧?”
王正南趕忙停下嘴,擦了擦手說:“會不會是咱們賣槍給土臺村的事兒,讓他們知道了?”
“扯淡!”江連橫說,“小鬼子能吃啞巴虧?宮田龍二要是知道我在里面搗亂,還能沉住氣?早就過來找茬兒了!”
張正東接過話茬說:“道哥,嫂子,今天早上,我還看見那個譚翻譯在這附近轉悠呢!”
“他自己一個人?”胡小妍警惕地問。
張正東點了點頭。
李正西見狀,提議道:“嫂子,要不我讓那幫小靠扇的,去盯盯那個譚翻譯?”
胡小妍應允道:“盯幾天也好,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江連橫沉吟一聲,接著說:“最主要的是,只要埋著三浦熊介那地方沒漏,宮田龍二就算再來找我,我也能應付得了。”
趙正北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酒,卻說:“實在不行,咱把他也埋了唄!”
江連橫拍了拍北風的肩膀,揶揄道:“等哪天我要是不打算繼續在奉天混了,哥給伱整把輕機槍,你去南鐵事務所,把他們全突突了。”
“好使!道哥,只要你說話,這事兒我就給你辦了!”
王正南連忙攔住,“來來來,小北,吃菜吃菜!”
“誒?二哥,你這是啥意思?”趙正北挺直了腰桿兒說,“我這不是酒話,我真敢!道哥,大嫂,你倆信不信?我真敢!”
“信信信,趕緊吃飯吧!”眾人勸說。
見胡小妍憂心忡忡的樣子,江連橫忍不住寬慰道:“媳婦兒,你用不著這么擔心。鬼子是不好惹,但也沒牛到想干啥就干啥的地步,咱這又不是附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