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遇山不敢輕易起身,直到李正西從后面薅了一把他的脖領,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露出滿頭大包,連忙抱拳作揖。
“多謝道哥,多謝道哥。”
江連橫臉一耷拉,突然問:“我聽說你笑話我媳婦兒沒腿?”
“啊?道哥,我——”
“砰!”
正在詫異間,刺耳的槍聲驟然響起!
說翻臉就翻臉,眾多看家的打手始料未及,立刻被嚇得后退了一步,再看江連橫時,卻見他仍然端坐在交椅上,只是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了一把盒子炮,黑漆漆的槍口里冒出一縷輕煙。
鐘遇山應聲倒地,雙手捂著右側大腿,蜷縮在地上,脖子上青筋暴起,額頭上冷汗如雨,咬緊了牙關,卻是光顧著悶哼,沒有慘叫,待到緩過勁兒來時,一張嘴仍是不住地認錯:“道哥……道哥,我知道錯了……”
韓心遠看在眼里,心驚肉跳,下意識地要去拔腰間的配槍,卻被趙國硯搶先一步按下了手臂。
“老韓,體面點兒,弟兄們都看著呢!”
韓心遠不得不體面,因為李正西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腦袋。
江連橫從交椅上站起身,緩步朝院心走去,寫的鐘遇山坐在地上拖著一條殘腿連連后退。
“道哥道哥,我真知道錯了!”鐘遇山帶著哭腔乞求道,“我沒別的意思,真沒有,你放我一馬,看在當年我冒死陪著海爺砸窯的份兒上,你饒我一條命……我以后在奉天消失,不,道哥你讓我去哪我就去哪!”
“砰!”
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打在了鐘遇山左腿的膝蓋上。
筋骨碎裂,鐘遇山吃痛難忍,到底叫了兩聲,身上的衣服從里到外早已被虛汗濕透,晚風襲來,只覺得陣陣發冷。
“多謝道哥!”這是他緩過勁兒來的第一句話,第二句話同樣是,“多謝道哥!”
眾看家的打手見狀,立時明白了一件事:江家如有“二柜”的說法,那這個人便只能是大嫂,忤逆大嫂的人,就是眼前的下場。
此時的鐘遇山,一會兒認錯,一會兒稱謝,整個人如同魔怔了一般,嘴里說出的話愈發雜亂無章,只是一味地反復強調自己對江家的忠心。
連續兩槍沒打在要害上,鐘遇山因此而產生出一絲奢望——自己要是能像六爺那樣,留下一條命也足夠了。
可他畢竟不是六爺,他也沒那么大的面子,能讓七爺、串兒紅和胡小妍三人合力說情。
江連橫到底還是緩緩抬起了槍口。
然而,不知是鐘遇山的哀求起到了作用,還是其他什么緣故,盒子炮在空中懸停了幾秒鐘,竟然又破天荒地垂了下來。
緊接著,江連橫便忽然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著大宅的房門走去。
“道哥,那我——”
韓心遠往前跟上一步,心里雖說也是七上八下,但似乎仍有話要講,畢竟他沒有說過胡小妍殘疾的事,覺得自己應該不至于如此。
而且,江連橫從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他,不管會不會被罰,總該有個說法才對。
可是,正當他要上前跟過去的同時,趙國硯又一次抬起胳膊,將他攔了下來,并卸下了他的配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