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動靜,倆看秧子的胡匪立馬從炕上跳下來,哇里哇啦,沖秧子們一通臭罵,最后如同是趕牲口似的,將那六七個女毛子拽到地上,面朝火炕,一字排開。
狗皮帽子側過身,一抬手,笑道:“江老板,里邊兒請,你上眼瞅瞅這幾個咋樣,要是沒相中,咱東廂房還有!”
江連橫和薛應清帶人走進里屋,坐在炕沿兒上,抬起眼,逐個打量起面前的一排秧子。
這幾個女毛子不知被胡匪綁了多長時間,如今已是不哭不鬧、不嚷不叫,整張臉上除了麻木、呆滯,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神情。
她們一個個面色蒼白,臉頰凹陷下去,看上去沒少挨餓受凍,原本就高鼻深目、輪廓分明的五官,如今顯得更加嶙峋瘦削。可即便如此,粗實的骨架還是讓她們看起來人高馬大。
紅頭發、黑頭發、栗色頭發,藍眼珠、灰眼珠、棕色眼珠……無論什么顏色,此刻都只顯得灰頭土臉。
身上穿的衣服也跟院兒里的叫花子沒啥兩樣,看不出半點異域風格。
幾個女毛子都很老,也許實際上歲數并不大,但看上去就是很老,尤其是眼角和頸紋,那股子糙勁兒,跟大老趕的腳后跟子有的一拼。
“這四個,十五塊現大洋,這倆二十!”
狗皮帽子將“洋觀音”分成兩撥,笑呵呵地問:“江老板,有相中的沒?”
這價錢可是夠貴的,關內鄉下的半大孩子,才兩三塊現大洋,模樣出挑的,往高了說也就七八塊——當然,這不是錢的問題。
薛應清蹙起雙眉,一臉嫌棄地抱怨道:“這都什么呀!給大老趕說媳婦兒還是干啥?這種貨色接回去,別說做生意了,能不把客人嚇跑,我就燒高香了!”
狗皮帽子呵呵一笑,卻說:“這位是……哦,薛掌柜!你別看她們現在瞅著磕磣,其實洋鬼子長得都差不多,你接回去養兩天,等臉上長點肉了,再好好捯飭捯飭,拎出去絕對不差,這玩意兒不就圖個新鮮么!”
“得了吧,模樣好不好,打眼一瞅就能看出個大概,這大骨架子真要喂起來,那還不成豬了?”
“少吃點,吃一頓餓兩頓唄!”
“算了算了!”薛應清擺了擺手說,“看她們這幾個的眼神,都快沒個人樣兒了,耷拉著一張臉,跟上墳似的,真要接回去,指不定又瘋了病了呢!”
沒想到,話音剛落,那倆看秧子的胡匪立馬沖女毛子扇了幾個大嘴巴子。
“笑,都他媽給我笑!”
盛寶庫見狀,連忙湊到狗皮帽子身邊,小聲說道:“哎呀,兄弟,別整沒用的了!我不是跟占爺說了么,這江老板和薛掌柜不差錢,有好的你趕緊都領出來呀!”
“是么?”姓龐的微微一怔,“估摸著占爺歲數大,忘了跟我說了。”
江連橫眼看這一票“洋觀音”,心里也是大失所望,于是便忍不住催促道:“老哥,你手底下還有別的秧子么,沒有就算了,不是兄弟不捧場,關鍵是你這幾個真沒法看吶!”
“有有有!”狗皮帽子立馬大聲回道:“但一分錢一分貨,江老板,盤兒亮的可貴!”
“領出來看看再說!”
“行,老拐,去那屋把那幾個毛丫頭給我領過來!”
看秧子的弟兄應下一聲,隨即快步走出房門。
少傾,再聽房門開合,卻見他又領進來四五個“洋觀音”,只不過這票“洋觀音”看起來明顯更年輕、更俊俏,手上沒有綁著麻繩,身上穿的也是西洋裝束。
眾人眼前一亮,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姓龐的狗皮帽子笑著挨個介紹道:
“江老板,薛掌柜,你倆看看這幾個咋樣?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卡列尼娜,這是葉卡捷琳娜、這是阿克西尼亞、這是娜塔莉亞……別怨我開價高,這些可都是毛子那邊的貴族!”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