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存折?”
字匠無奈搖頭:“沒有存折咋兌錢吶,你在那邊兌出羌帖沒有,往家里匯款了沒有?都沒有?那兌不了。”
“咋就兌不了呢?”那勞工急了,“毛子說這個就是收到錢了呀!”
“那兌不了。”
“憑啥兌不了!”
“下一位,下一位。”
“你得給俺說明白了,憑啥兌不了,俺這明明就有收條,你們欺負人可不行!”
勞工想要鬧事,斜刺里立馬沖出幾個江家的“響子”,推推搡搡地恫嚇道:“叫什么叫,你這兌不了跟咱沒關系,趕緊滾幾把蛋,別他媽給臉不要臉啊!”
一番爭執之后,勞工到底還是灰頭土臉地走了,沒問出個緣由,心里便因此忿恨,甚至疑心是官府私吞了他的工錢。
凡此種種鬧劇,簡直不勝枚舉。
有人拿了收條沒拿存折,有人拿了郵寄款收據,卻忘了銀錢,更有甚者往家里匯款時,因為沒填寫清楚詳細住址,從而導致賣命換來的工錢不翼而飛。
若是沒幾個耍橫的打手在此看場,一天到晚,恐怕凈剩下拌嘴爭吵了。
安置遣散工作仍在繼續,照例問清姓名、原籍、以及工種等等問題。
“在那邊做什么工?”
“漆工,給炮管子刷漆的。”
聽了這話,字匠便在條紋紙上作下一處標注,問:“有技能證明沒有?合同還剩幾年?”
“還有兩年呢。”
“拿著合同和技能證明,明天去僑工局報到,過幾天安排你去奉天軍械廠做工。”
闖虎這邊也不閑著,勞工一個接著一個來到面前,盤查詢問,安排食宿,代購車票。
忽然,一道漆黑的人影籠罩下來。
闖虎仰起脖子,抬頭一看,卻見來人三十奔四的模樣,按照勞工來說,歲數已經有些偏大了,臉上也是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舉手投足間盡是硬漢做派。
同其他勞工相比,他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早已習慣了北方的苦寒,以及毛子的虐待。
“叫什么名?”
“李群。”來人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膛音很重。
“原籍在哪?”
“大孤山那邊。”
“哦,你在那邊做什么工?”
“什么都干過,一開始是礦工,也挖過壕溝,進過冶鐵廠、兵工廠。”
“人才呀!”闖虎應聲作下標注,隨即又問,“合同帶來了么?”
李群將身上的合同遞過去。
義成公司的合同,按照上面用工年限的說法,此人在民國五年便已經遠赴北方,算是較早一批的勞工,而且用工年限已經結束。
闖虎將合同和技能證明全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于是便抬頭問道:“你是想回原籍,還是想留在奉天?”
李群笑了笑,問:“我聽說技能工人回來,官府可以安排介紹工作,是有這么回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