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玄關,哥倆兒將賈書楷醫生送出房門。
如今的江家宅院,早已又經歷了一次擴建。
洋宅改動不大,只是在樓梯上增設了緩坡;但整座宅院卻比原先大了一倍,不僅在東西兩側加蓋了兩趟門房,供看宅護院的“響子”和家里的長工男丁住宿,大院里也鋪上了柏油路面,四周的草木、綠植修剪得方圓規整,烘托著中間的一座雙層小花壇,若從高空俯瞰,院落里的路面如同一把鑰匙。
張正東走到汽車旁,正要拽開車門時,忽聽院外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
抬頭看去,恰好是江連橫的汽車回來了。
見狀,賈書楷連忙迎上前,笑著招呼道:“江老板回來了?”
“哎呀,賈大夫,著啥急呀,吃完飯再走唄!”車門剛一打開,江連橫便問,“我媳婦兒咋樣了?”
兩人算是世交,彼此并不生分,也就沒那么多虛假的客套。
賈書楷便把先前說過的話,當下又重復了一遍。
江連橫張嘴便問:“賈大夫,給她整點人參補補好使不?”
“不用不用。”賈書楷忙說,“嫂夫人沒什么大礙,身子骨本來就弱,吃點好的可以,但千萬別亂吃東西,最重要的還是得多注意休息。”
“好好好,那辛苦賈大夫了。”江連橫笑呵呵地吩咐道,“東風,趕緊把賈大夫送回去吧。”
張正東點點頭,發動汽車。
袁新法等人立馬拉開鐵門,只見汽車繞著花壇兜了個圈,便朝著大宅門口緩緩駛去。
江連橫目送了片刻,隨即轉身走入大宅,邊走邊問北風道:“啥時候到家的?”
“中午那陣剛回來。”趙正北跟在后頭道,“哥,我得跟你說點事兒,營里最近有點動靜。”
“急么?”江連橫問,“不急等晚上再說吧,我先上樓去看看你嫂子。對了,你二哥和三哥晚上也回家里吃飯。你明天要是沒事,晚上咱就喝點兒。”
三年以來,王正南和李正西先后成婚,如今早已從江家大宅里搬了出去,雖說相隔不遠,而且常來常往,但江、胡二人和四風口齊聚的機會,卻是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珍貴了。
而張正東和趙正北兩人,一個是悶葫蘆不聲不響,一個是身在軍營心無旁騖,哥倆兒看起來全都沒有成家立業的想法。
說話間,江連橫已然爬上樓梯。
正在這時,樓梯口走廊的拐角里,竟突然閃出一道瘦小的人影,十分蠻橫地擋在兩人身前。
江連橫愣了下神,定睛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債主,響當當混世女魔頭——自家的親生大閨女!
只見江雅怒氣沖沖地站在樓梯上,雙手叉腰,小脖一耿,沒好氣地厲聲質問道:“你上哪去了?”
“小兔崽子,你跟誰齜牙呢?”江連橫仰頭訓斥道,“我上哪去了,還得跟你匯報,咱倆誰是老子?”
“你怎么才回來?”江雅仍舊不依不饒地逼問道,“我媽都有病了,你怎么還不回來陪她?”
“我這不回來了么!”
“你回來晚了!還有,你昨天咋沒回來?我媽都去醫院了,你還不回來,你干啥去了?”
“滾犢子,再跟我沒大沒小的,我扇你了啊!”江連橫作勢抬起胳膊。
沒想到,江雅不服不忿,脖子挺得更硬,固執地擋在父親身前,叫板道:“你扇,我不怕你!你去給我媽道歉!”
江連橫笑了笑,卻說:“大閨女,她是你媽,我還是你爹呢,別太偏心了,我憑啥給她道歉?”
江雅急得跳腳,再次強調道:“我都說了,我媽有病了,你怎么才回來,你干啥去了,你……你還要不要我和我媽了?”
“我掙錢去了,沒錢怎么看病?”
江連橫擺了擺手,隨即將大閨女撥到旁邊,自顧自地朝著臥室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