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兩人說得情真意切,但他們既是官員,又是客人,張小林哪敢有失陪的道理,當下便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兩位長官,莫聽他瞎七搭八,芝麻大點的小事,煩來煩去,來來來,阿拉打牌!”
說著,他又抬頭瞪了一眼管家,罵道:“儂還站在這里干什么,沒看見阿拉在忙?趕緊跑開!”
張小林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不僅在外囂張跋扈,平日里對待傭人、仆從,也是動不動就要非打即罵。
管家深知張小林的性子,頓時不敢再有廢話,于是連忙轉身就要離開。
便在這時,杜鏞卻突然開口說道:“吳管家,你先不要走了,留在我這邊幫幫忙吧。我書房里有電話,你先去用。”
樓靜遠不僅是張小林的妻侄兒,同時也是杜鏞的門生。
他若是碰見了什么麻煩,張、杜兩人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但眼下實在不是問話的時候,杜鏞和張小林只能先把桌上的官老爺陪好,再仔細詢問其中的緣由。
吳管家心下會意,躬身告辭后,便獨自來到杜公館的書房內,先給樓靜遠撥了通電話,結果正主不在家,便又只好留在書房里,等著外頭的牌局散場。
然而,麻將能提神——效果比咖啡還管用!
牌局一圈接著一圈,連軸兒轉,麻將最后打到了凌晨兩三點鐘才將將作罷。
倒不是兩個官差困了,而是杜鏞忽然提議,讓他們去客房里好好享用一下三金公司進的一批洋土,兩人才終于離開。
牌局散場,杜鏞便邀請張小林去自家書房詳談。
杜公館的書房很大,藏書很多,而且很新,全都在書架上碼放得整整齊齊,像是頗有些貴重的擺設。
杜鏞本是半個文盲,論及讀書寫字兒,甚至還不如黃錦鏞和張小林。
因此,他總是需要這些外在的“裝飾”,來裝扮自己的身份,掩藏內心的自卑。
走進書房內,吳管家立刻向二人轉述了徐懷民傳來的消息。
張小林聽后,當即面露不屑道:“冊吶,我還以為多大的事情呢,鬧了半天就是有人要搶樓靜遠的碼頭?”
杜鏞則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并未輕易評判,轉而卻問:“他們知道樓靜遠是小林哥的侄子,也是我的門生嗎?”
“知道。”吳管家點了點頭,“按照徐經理的說法,他們那伙人,就是點名道姓要樓靜遠的碼頭,而且還對徐經理動了粗,逼他簽了合同。徐經理就是想提前知會一聲,這件事跟他無關,他剛才也是沒有辦法。”
“這么說的話,樓靜遠其實是個幌子,他們那伙人,擺明了就是沖著我和小林哥來的了。”杜鏞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于此同時,張小林則是氣血翻涌,面堂立刻變成了絳紫色。
“他媽的,那幫皖北臭要飯的得寸進尺,最近鬧了幾次碼頭,阿拉不想理他,伊還抖起威風來了!”
“是是是!”吳管家連忙附和道,“老爺,徐經理剛才也說,王老九他們囂張的厲害,說是拿了合同就要去打碼頭了。”
“冊吶,跟他們打!”張小林聞言,立馬瞪大了眼睛,“儂去跟樓靜遠講,讓他最近在碼頭上多安排些打手,人要是不夠用,直接找我來要。他媽的,老子在十六鋪碼頭‘打天下’的時候,王老九那個鄉巴佬還是個空子呢!”
“老爺,那我現在就去?”吳管家問。
“等一下。”杜鏞突然抬手制止,“吳管家,你剛才說……王老九的同鄉會改名字了?”
“對,按徐經理的說法,看樣子好像是從皖省的同鄉會里,單獨拆出了一個幫派,名字叫‘斧頭幫’。”
“斧頭幫……”杜鏞沉聲念叨了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