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剌子便笑著將梅太太扶到床邊坐下,一邊摩挲著她的肩頸大腿,一邊沒個正形地調戲道:“阿嫂,你別緊張啊,你一緊張,給我也整緊張了,這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呢,不信你摸,來,你摸摸,別不好意思啊!”
梅太太不敢反抗,只好任由擺布。
于是,這邊撩閑扯淡,那邊翻箱倒柜。
不多時,趙國硯驀地停了下來,卻從首飾匣里翻出一張郵票大小的半身合影。
照片中,一個是年輕時的梅太太,另一個男子三十出頭,五官不甚周正,臉有點兒歪。
拿著照片,仔細端詳片刻。
趙國硯不禁皺了皺眉,旋即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離開老城廂公寓那晚,闖虎曾經看過這張照片,卻因彼時光線昏暗,時間緊迫,所以沒來得及多想。
如今趙國硯仔細打量,立刻發現不少疑點。
照片中的男子其貌不揚,跟江連橫等人所描述的梅先生相去甚遠,根本談不上小白臉的派頭,而且年齡也對不上。
這時候,楊剌子仍在不著四六地調戲著梅太太,一會兒說“阿嫂你真香,是不是擦了雪花膏”;一會兒說“阿嫂你可憐可憐我,我想跟你困覺”;擾得梅太太不堪其辱,惱羞輩分。
“楊,別鬧了。”
趙國硯出言打斷,楊剌子便立刻閉上嘴,只是手上仍然不老實,還在四處摸索。
隨后,趙國硯拿著相片在梅太太眼前晃了晃,問:“夫人,旁邊這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家先生。”梅太太語出驚人道,“他是在法捕房當差的,錢可以給幾個,儂放過我好不啦?”
趙國硯眉心一緊,忙問:“他是你男人的話,那個小分頭是誰?”
“什么小分頭?”
“一個男的,三十歲出頭,穿件白色西裝,梳個小油頭,他來過這棟公寓,也進過你這屋,別跟我說你不認識他。”
“儂講的是阿銘”梅太太臉一紅,忽然遲疑了,“他他是我弟弟”
“弟弟?”趙國硯等人互相看了看。
一個常年守活寡、風韻猶存的闊太太,突然冒出個不務正業的弟弟?
這事兒不消細想,只需看看梅太太那副反應,便能猜到其中的風流隱情。
如此說來,那個名叫“阿銘”的白西裝小分頭,就不是所謂的梅先生了。
趙國硯有點兒意外,但也并非無法接受。
事實上,江連橫等人從未當面問過梅太太,她先生到底是不是那個白西裝男子。
他們只是恰好碰見,那男子隔三差五地出入梅太太的房間,便想當然地認為他就是所謂的梅先生。
眼下情況有變,趙國硯轉而卻問:“你剛才說,你男人在法捕房當差?”
“對,他還是黃探長的門生呢!”梅太太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忙說,“黃探長儂曉得吧?不要把事情鬧大,不然我先生”
“你男人不是吃白相飯的么?”
“是吃白相飯的呀,所以才在法捕房當差嘛!”
梅太太沒有撒謊。
整個十里洋場,無論是法租界,還是公共租界,所有在巡捕房里當差的,十之八九,全都是吃白相飯的臭流氓,而在滬上,說一個人是吃白相飯的,也毫不跌份兒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