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眾人神情霎時一凜,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王老九怒目圓睜,推了下眼鏡,急問:“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晚上,其實就是剛才不久的事。”黃顯勝連忙解釋道,“我在碼頭上聽人說,好像是在招商局大樓門前,讓自家的保鏢給斃了。”
“唉,我之前就勸過他,讓他用我的人當保鏢,他還不信,非說他那倆保鏢已經跟他好幾年了。”
王老九捶胸頓足,不待悲憤,卻又猛然想起什么,忙問:“十六鋪碼頭有動靜了?”
黃顯勝點了點頭:“樓靜遠剛才帶人過去了。”
“什么形勢?”
“九爺,根本打不了,法捕房和縣衙門的老柴,全都跟青幫是同伙,抓了咱們不少弟兄呢!”
“操他媽的,怎么就打不了?”王老九厲聲罵道,“那幫狗官就是些欺軟怕硬的貨,斃他幾個,馬上就知道老實了。殺李國棟的事,肯定也是他辦的。走,跟我回去,抄家伙。”
江連橫見狀,急忙抬手勸阻:“九哥,先別沖動。”
王老九不是不聽勸,只是心急如焚,便說:“兄弟,你總說我沖動,現在咱斧頭幫的弟兄讓他們扣下了,我能裝聾作啞么,我如果坐視不管,弟兄們以后怎么看我?”
江連橫搖了搖頭,卻說:“九哥,這要是在奉天,我保準比你還沖動,但這是滬上,是青幫的地盤兒,咱兩家實在沒有犯錯的余地,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必須小心、再小心。”
聞言,王老九等人互相看了看。
這道理誰都明白,問題是光有小心不行,該打還是要打。
“我就怕你們前腳去打樓靜遠,后腳就被人端了老巢。”江連橫解釋道,“李國棟這事兒,肯定跟樓靜遠有關,但未必是他親自指使的,我沒記錯的話,輪船招商局大樓是在英租界吧?”
“粵幫?”眾人反應過來。
“有可能,我也是瞎猜的。”江連橫坦白道,“但只要有這種可能,你們最好就暫時別動。”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很簡單的調虎離山,等王老九真把人手調去打樓靜遠,粵幫估計就要來砸窯了。
眾人沉默。
人人都知道“強龍難壓地頭蛇”,到底怎么個難法,今兒總算是見識到了。
正當這片刻沉默之際,黃顯勝猛然想起了什么,便急忙伸手入懷,咕咕啾啾,摸出個皺巴巴的信封,連忙遞到王老九面前。
“九爺,來前弟兄們說,杜鏞派人給咱公館送過來一封信,你快看看。”
“都他媽這時候了,他還好意思給我寫信?”
王老九倍感意外,當下眉頭緊鎖,一臉厭棄地拆開信封,展開書信,側過身,借著廊前燈火,上上下下,草草打量了幾眼,火氣蹭一下就竄到了天靈蓋。
“操他媽的,這時候想把自己摘出去了,讓他做夢去吧!”
說罷,作勢就要撕毀書信泄憤。
江連橫趕忙搶救過來,低下頭,上下匆匆掃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