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實?”
“事實就是,我現在根本不缺錢,兄弟要是手頭緊,我現在就叫家里送金條過來贖人。”
“免談。”
“好好好,不談不談。”
黃麻皮慌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家產已經足夠我花了,我就算講謊話,說不夠我花,儂肯定也不會相信。可我夠花了,我的那些徒弟們呢?就算我不想搶別人的生意,我那些徒弟們也會逼著我去搶,我的財路,就是他們的財路,我要是金盆洗手,他們也不會同意,儂懂我的意思吧?”
江連橫點點頭:“所以,你不敢報復盧公子。”
“如果換成是儂,儂敢報復他么?”
江連橫低頭看向火盆里的余燼,沉默了許久,終究沒有回答。
倘若是放在十幾年前,他必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他敢!
并且,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報復的念頭付諸行動。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早已不再是“橫豎老哥自己一個人干靠”。
他有一大家子的妻兒老小需要照顧,有十幾個情同手足的弟兄要靠他吃飯,他早已無法全憑自己的好惡做事,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不再為自己而活他若是倒了,這些人全都在劫難逃!
及至此時,江連橫才終于有了深切的體會:他那七個叔父輩,為什么全都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兒。
難道“串兒紅”對“海老鸮”的心意,還不夠明顯?
“那首詩咋說來著?”江連橫忽然想起三叔當年教過他的一首宋詞。
“什么詩?”黃麻皮驀地一愣,自然不解其意。
沒想到,話音剛落,房門外便幽幽地飄來一陣吟誦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
“誰他媽在門口叫喪吶?”
江連橫厲聲罵了一嘴,緊接著就見房門推開一條縫兒,竟是闖虎探頭進來,問:
“東家,你說的是這一首吧?這是詞啊!”
“滾蛋,別他媽瞎接話茬兒!”
闖虎點頭哈腰,連忙賠笑道:“東家,那個”他瞄了一眼黃麻皮,“那誰他們回來了,虎逼。”
江連橫應聲起身,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沖闖虎吩咐道:“你在這看著他。”
說罷,推開房門,穿過庭院,奔大門口剛走幾步,迎面就見趙國硯等人臊眉耷眼地垂手而立。
目光掠過眾人,清點了一遍,發覺少了幾個,江連橫心里便已猜出個大概。
“東家,給你丟臉了。”
趙國硯垂下腦袋,聲音悶悶的,盡管今晚滅了不少青幫弟子,但卻沒能追擊到最重要的目標,張小林生死未卜,眼下只能按照最壞的打算來推測。
江連橫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
眾弟兄見狀,急忙紛紛喊冤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