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藤六郎的小臂高高隆起,盛滿倉的慘叫聲便隨之愈發凄厲。
小東洋似乎還不過癮,隨后便又轉頭看向同伴,低聲說:“給我一支煙。”
盛滿倉聽不懂,直到看見山崎裕太點起香煙,方才猛然驚醒,于是一把握住齋藤六郎的手,眼神極其誠懇道:
“我說!我說!”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太君,你放我一馬,我什么都說!”
齋藤六郎頗為得意,但卻并不急于審問,而是轉頭看向同伴,微微笑道:“山崎君,看見了吧,這就是華人。別以為他們都很溫順,其實他們也很狡猾,絕對不能輕易相信他們。”
“嗨!我知道了!”
山崎裕太像個學生似的,立刻就將前輩的經驗牢記于心。
他剛來滿洲不久,關于此地的風土人情,尚且處在學習階段。
近些年來,東洋帝國為了鼓吹大和民族高人一等,常常在報紙上貶低華人,將其形容為愚昧、軟弱、無能的下等民族,仿佛只要東洋人愿意的話,可以隨時征服整個遠東。
但是,當他親自來到滿洲以后,卻發現所有有經驗的前輩全都告誡他,不要輕敵,華人同樣狡猾、蠻橫、甚至危險。
一個是書本上得來的偏見,一個是親歷者總結的教訓。
山崎裕太更相信后者。
齋藤六郎辦案經驗豐富,早年曾在旅大當差,后來才調到奉天任職,但他并不出身于警校,而是出身于街頭。
這種現象并不鮮見,最早那批移民滿洲的東洋人,除了兵丁以外,大多都是在本國的失意者,甚至是地痞無賴。
齋藤六郎有他自己的一套辦案風格,未必合規,但很有效。
“江連橫到底想要干什么?”小東洋冷冷地問。
盛滿倉還是有點害怕,哆哆嗦嗦地問:“太君,我要是說了
??你們能保證我的安全嗎?”
齋藤六郎點點頭,沒有言語。
盛滿倉也沒資格再講什么條件,于是捂著右手,雙肩一頹,就把江連橫交代的差事,全都說了一遍。
“太君,我剛才說的,也不全是假話,江連橫的確要來報復宋老板,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不信你們可以等著看。”
“這我知道,但他到底打算怎么報復?”
“他讓我來青丘社,先取得宋老板的信任,然后再假意幫宋老板打探消息,誤導你們,調虎離山,最后他再派人聲東擊西!”
“他準備放出什么假消息?”
“這個么……他還沒跟我說,真沒說,真沒說!”盛滿倉連忙賭咒發愿,“太君,我哪敢騙你呀!關鍵他江連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口氣把所有計劃都告訴我?我得先拿到宋老板的信任,他才能告訴我接下來該怎么做呀!”
這話說的有道理。
齋藤六郎信了,緊接著又問:“那他打算鬧出多大動靜,是要砸了青丘社,還是要殺幾個人立威?”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按照線上對江家的了解……”
話到此處,盛滿倉忽然抬頭掃了一眼在場的高麗棒子,似乎在找什么人,最后將目光落在了那個自視甚高的伙計身上。
“他!”盛滿倉極其篤定地說,“別人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得吃點苦頭,甚至有可能把他殺了泄憤!”
柜上的伙計立時慌了,左右看了看,好像還挺無辜:“誒?這……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