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成長,大抵就是某種頓悟。
那不是靠經年累月的瑣碎生活堆積出來的,心智的成熟往往只因某一件事,完成于某一瞬間。
一場蓄謀已久的借刀殺人,就能讓一個頑劣少年瞬間洞悉江湖險惡,并且憑借著心狠手辣,一步步成為江湖龍頭。
相比之下,江雅今晚所遇到的變故,實在顯得過于簡單直白。
聽著母親的話,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
“媽,六爺呢?”江雅立馬擔心起來,“現在城里這么亂,六爺的腿腳又不方便,他怎么辦,不用把他也接過來嗎?”
胡小妍低聲說:“放心,你六爺現在很安全,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他住在哪兒。”
這話倒也屬實。
六爺隱居十幾年,早已淡出江湖,不問奉天世事。
江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實在算不到他的頭上,更何況一代新人換舊人,六爺的名號也早已跟江家脫離了關系。
而且,六爺隱居城東,遠離繁華鬧市,就算有流民搶劫,也多半是在小西關地界晃蕩,根本不愿去騷擾城東那片僻壤。
話雖如此,六爺到底是否安然無恙,胡小妍心里也不清楚,故意這么說,只是為了能讓江雅感到心安。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來,張正東提著暖壺走進客房,低聲說:“嫂子,熱水打來了。”
“放這邊吧!”胡小妍指了指面前的桌案,隨即問道,“你哥還沒回來呢?”
“沒有,”張正東走到桌邊,放下暖壺說,“嫂子,你們先睡吧,等我哥回來了,我再告訴你。”
胡小妍擺了擺手,略顯焦慮地說:“我還不太困,再等他一會兒吧!”
“那也行,我就在外邊坐著,有事兒你隨時叫我。”
張正東給大嫂倒了一杯熱茶,隨后轉身要走,忍不住瞥了一眼江雅,卻見侄女正坐在床邊,雙手拄著身子,低頭看著腳尖,悶悶的沒有回應,便撓了撓頭,有點失落地邁步離開房間。
“咯嗒——”
房門關上,胡小妍不禁問道:“江雅,怎么不跟你東叔說話?”
江雅不肯抬頭,晃蕩著兩條腿,卻問:“媽,東叔他不會有事兒吧?”
“嗯?他能有什么事兒?”
或許是因為看慣了打打殺殺,亦或是經常給東風派活兒的緣故,胡小妍心里牽掛著江連橫,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
江雅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他剛才——”
說著,忽又壓低了聲音,極小心地提醒道:“他剛才殺人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開槍殺人了!要是他被抓起來,槍斃了,怎么辦?他怎么還不跑啊?”
胡小妍呆愣片刻,卻說:“你爸上次去省立監獄接你出來,當時的情況,你不是都看見了么,咱家認識衙門里的人,放心吧,你東叔不會被抓,更不會被槍斃。”
“媽,那能一樣嗎?”江雅爭辯道,“我當時是被冤枉的,他們本來就應該放我出去!”
“誰跟你說被人冤枉了,衙門就應該把你放出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