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只是他,包括賈易升在內的所有故交,特地把自家的接班人帶來,實際上都是這個意思。
大伙兒還愿意信任江家,但與此同時,江家也必須拿出手段向大伙兒證明,奉天城的地下秩序,還是由江家坐莊。
這不僅是面子上的事兒。
江家的保險生意,原本是兩條腿,一條是煙土貨運,一條是坐地保險。
現如今煙土那邊已經瘸了一條腿,本地的“水火險”是萬萬不能斷的,否則江家就會再缺一塊財源,沒了錢財,官面上的許多事兒都辦不成,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因此,江家反擊本該是刻不容緩的事,只不過現在需要協眾一心,以免會眾出現叛徒,所以才先辦了這場白事。
江連橫聞言,只好點點頭說:“放心,你們先把那幫人記下來,明天我派人過去看看,等我忙完了老太太的白事,一準幫你們找回場子。”
馮家父子聽了,連忙躬身道謝。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晌午,江家開始備飯待客,聞訊趕來吊唁的人也逐漸稀少下來。
江連橫身穿重孝,走到方言身邊,低聲詢問:“情況怎么樣?”
方言翻了翻賬冊,仔細核對道:“東家,目前為止,禮金收了一百三十二份,但親自過來的,大約只有一半的人數,剛才又走了不少,留下吃飯的估計得有……”
“不用算了!”
江連橫抬手打斷,前來吊唁的賓客,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少。
當然,賬冊上的人數,不代表實際能拉來的弟兄,有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因為掏不起禮金,趕來幫忙圍攏打下手的,也不算少數,另外有些當家的把頭兒,雖是一個人來的,但其手下卻有幾十號弟兄。
方言說:“東家,這才剛剛第一天,可能有些人還沒得到消息呢,估摸著送三、頭七和出殯的時候,來的人會多一些。”
江連橫搖搖頭說:“就第一天才最重要,送三、頭七和出殯那天能來的人,大多數頭一天就都來了,往后那些放屁添風的,那就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了。”
說著,就拿起桌案上的賬冊,隨手翻看兩眼。
卻見來賓的姓名當中,多半都是老交情,堪稱是江家起局時的原始股,本就跟江家頗有些淵源,甚至有直接的利益綁定,就算這樣,其中還有些人并未到場,或是來后稍作片刻,又都紛紛走了。
更何況,奉天周邊的幾家大戶豪紳,以及公署的實權大員,多半都沒有來,或許還在持觀望態度,或許因位高權重,所以先行拖延,不肯表現得太過屈尊積極。
“這樣不行!”江連橫放下賬冊,眉頭緊鎖地說,“來的人越少,他們就越是容易動搖,到最后可能連到場的這些人,都不敢保準了,恐怕我得先做出點回應才行!”
“可是,如果現在動手,那咱們不就白忙活了么?”
“那也沒辦法,我得先扳回一局,他們才能有所表示!”
沒想到,話音剛落,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眾人略顯訝異,紛紛循聲張望,卻見王正南一路小跑地來到江連橫面前,明明是喪事,卻忍不住笑道:
“哥,張大帥派人過來慰問了,還帶著花圈幛子呢!”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連忙起身去門口迎接來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