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龍愣住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習慣了握緊白化金鉤、施展“千撕萬斷”的手,又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那一串串被污染了的、看起來像是紫色塑料球的葡萄。
片刻的沉默后,這位風流倜儻、向來注重儀表的帥哥,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舉動。
他默默地走過去,摘下一大捧葡萄,扔進一個天然形成的石洼里。然后,他脫掉靴子,卷起褲腿,露出了兩條肌肉勻稱的小腿,就那么……一腳踩了進去。
“噗嗤!”
紫色的汁液混合著泥土,四處飛濺。
姜白龍的臉上濺滿了汁水,那樣子,活像一個在顏料廠里摔了跤的倒霉蛋。他起初還有些嫌棄,但很快,他的動作就從笨拙變得專注。他一下,一下,又一下地踩著,仿佛腳下不是冰冷的石頭和酸澀的果實,而是通往瓊漿玉液的圣途。
他不再去想那潔廁靈般的味道,他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踩”這個動作本身。
幺蛾子,就這么毫無征兆地來了。
沈狐,那個總是清冷孤傲,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狐仙,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鬼使神差地,也動了。
她走到草地上,學著商大灰的樣子,拔下幾根柔韌的青草。她那雙白皙纖細、如同藝術品般的手指,開始笨拙地編織起來。草莖很硬,好幾次都劃破了她的指尖,但她只是蹙了蹙眉,繼續埋頭苦干。
她要編一個最簡單的草環,一個歪七扭八,甚至都不能稱之為飾品的玩意兒。
但,那是她親手創造的。
聞家姐妹也受到了感染。
聞藝,那個內向的琴師,此刻沒有悲傷之琴,他就地取材,撿起兩塊大小不一的石頭,開始在地面上輕輕敲擊。
“叮……咚……哐……”
那聲音,談不上音律,更像是工地施工現場的噪音,稀碎,且毫無美感。
而聞媛,那個活潑的治愈者,則發揮了女孩子的天性。她采來一些顏色各異的野花和樹葉,開始往自己那件破爛的衣服上搭配。她想用這些最原始的“材料”,給自己“設計”一件新衣服。
就連方藍,那個永遠在計算概率和勝負的賭徒,此刻也眼神閃爍。他沒有去動手做什么,而是盤腿坐下,撿起一根樹枝,開始在地上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和線條。
他嘴里念念有詞:“如果‘創造’可以對抗‘厭足’,那么‘創造’本身就可以成為一種籌碼。建立規則,賦予價值,引導行為……這不就是一場……最大的賭局嗎?”
一時間,整個團隊,畫風突變。
前一秒,他們還是一個準備和地獄魔王死磕到底的戰斗小隊。
下一秒,這里就變成了一個大型的、充滿了快活空氣的、氣氛詭異又和諧的……幼兒園手工課現場。
這幫平均年齡超過三十歲的“巨嬰”們,一個個全情投入,玩得不亦樂乎。
而那些飄蕩在四周,負責監視和施放“厭足”毒素的地獄使者們,徹底看懵了。
他們臉上的那種詭異微笑,僵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問號,密密麻麻的,像是被人用彈幕刷了屏。
一個地獄使者,機械地扭過頭,看向另一個同伴,干癟的嘴唇開合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充滿了哲學困惑的話。
“劇本……不是這么寫的啊?”